“虽阿颂冒犯,但乃由心出发。值得嘉奖。”太子妃称赞道。
众人都知道这种喜宴之上,说起兵戈战事,总是不太吉利的。但是南颂低头垂目,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圣上沉吟道。
“哪里来的冒犯?南氏女有傲骨,乃太祖之时初起,兵戈战事不可或缺,将才士兵无不是我大华英才,无论上下,都该记住这一点。南氏女才色无双,当得上国色之名,太孙妃之名。朕赐南颂风雅郡主之名,愿他日领大华女儿为巾帼之姿。”
林菀雪颓靡的看着眼前被帝皇称之为国色的南颂,看上去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就连面对圣人夸奖也毫不吝啬的表示淡定、
太孙和太子妃大喜的看着眼前的南颂,南颂心想,我虽画画不错,但是哪一样比得上惊鸿?若是你们见过惊鸿的画便觉得我不值一提了,幸好惊鸿给自己提出了要画这个,又有远处的箫声琴声相唱和,不然也无法打动众人。
圣人却还没有说完。
“又是何人抚琴?”
“皇祖父,若是孙儿没猜错,想必是南家二娘子南惊鸿。”
长臻眯眼笑道。
南惊鸿没想到,长臻居然会开口提及自己。毕竟长臻心上人也该是南颂,就算是要帮南颂也不该是要这样提及自己。
长乐耸然一惊。
“就是那个会唱歌的南惊鸿?她的琴声居然这么动听?”
这时候南惊鸿准备离开的步伐就停止住了,她原本已经快退出来了,却没想到长臻长乐来了这么一出,这对兄妹可真是一对活宝。
她还是退了出去,到了偏殿的一个房间,她缩在那儿想要休息一会儿。
她躺在大大的躺椅上,想到上一辈子她操劳一生,离开南园后很少回来的几次。
有一次是路过南园,她匆匆进来,却不敢打扰别人,因为那时候一身泥泞,衣着不堪,她离开南园后实在活得很不堪,不太像个大家族的闺秀,更不想让家族的人看轻看扁自己,不愿意让祖父祖母看到这样一个曾经的娇娇女儿家如今混的和男人差不多。
她悄悄潜入行宫,当时她躺在这偏殿的小房间里的大大躺椅上,难过的哭了好久,她从小就喜欢背地里面哭,不愿意被人看见。
好像也是那一次,常胜将军长四郎被圣人赏赐住在南园行宫,他带着百万军队,她却落魄的像只傻猴子。
长禹就站在三尺开外,打量着静静的闭着眼睛在躺椅上躺着的少女,他没想到隔世经年,居然会出现如此相似的场景。
他曾经爱慕她很久,从她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娘子的时候开始,到她少女芳华,再到她逐渐嫁为人妇。
他那一次拼了命的打仗,终于赢了,知道她从江南奔波,特意带着几十个轻骑到江南,特意请了旨意要休憩一番,几天几夜没睡着的他,满身泥泞,脸上带着血印的他,最终站在行宫的偏殿房间里,瞧见了缩在大大的躺椅里面的小小的身体,她那时候瘦的只有一把骨头,肤色却还是白皙的清奇。他曾经那样妒忌王宁知,虽然王宁知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他嫉妒得很了,他看着她的小小的身体,她的容色,她的美丽,她的一切。
每次看到她,他都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心疼。他身上疼,伤口疼,都没有心疼。他想着她在王宁知身下的模样,想象着王宁知对她的好,她对王宁知的温柔缱绻。
她大概真的很爱王宁知吧,否则怎么会为他做那么多事。
他没有理由拆散他们,即使他已经手握重权,成为圣人身边的得意人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他没有办法拆散他们,他见过王宁知对她温柔笑的样子,二人相扶着走在中元节的街上。他瞧见了百姓眼睛里伉俪情深的影子。
他好羡慕又好嫉妒。最终他只能选择放手。
那时候站在此时的位置,看着面若白瓷的女子,是忍住了多久,没有上前拥抱她,亲吻她。
他今生定神一看,她还是少女芳华,还没有婚配人家,还没有爱上王宁知那个人渣,她面色白里透红,袖子是价值连城的花绣坊的刺绣,绣着梅花,眉目清秀,比最美丽的红桃还要灼灼其华。
他看着她,目光定定停在了她的胸口。
他记得那处有颗朱砂痣。
他忽然吞了吞口水。
他走上前,她却没有和前世一样睡的糊涂,她爬起来坐在那里,满脸满眼都是防备的神色,明明慌张不已,耳垂红润,却还是装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原来是长四爷,你难道没事么?”
“没事。”
长禹看着她身后说道。
南惊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虽说此时坐在这里不好,但是毕竟先来后到,又是行宫,量长禹也不敢做什么,不过她想到皇长孙出口夸赞自己,这中间是皇长孙的意思,还是长禹的意思?都说皇长孙与长四郎是穿一条裤子的。
她垂着眼帘,似乎在思考什么,睫毛扑闪扑闪的,长禹不知道何时眼神又回到她身上。
他想到那时候临渊和自己说的话。
“四爷,二娘子心里不是没有你的,她自你病的时候同时生了一场大病,我们都去求她来见你,希望唤醒人事不省的你,就连羡鱼那丫头也不知轻重的去找她,她顶着莫大压力,哪怕和南君大吵一架,却也没忘记把当初取了的药给了你。这一场病,她身体虚透了,也没个太医照料,不知究竟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终究你该要考虑一下南氏嫡出的三个女儿,南园如何不会亏了二娘子,届时那婚事可能是圣人定。”
若是南惊鸿心里真的没有他长禹,他也不会苦苦纠缠,只当做是个陌路人。
可是偏偏这场大梦醒来,叫他把前世种种都思忆个遍,以至于此时他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他看着她消瘦的形容,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大抵要用性命护住南家,甚至不惜与他决裂。
他本该觉得生气,可这一刹那,又莫名觉得有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