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泪这一次换回了锦绣罗裳。
此时的身份,是淮阴城郡守的外甥女。卓文泪。
她坐在马车里,便知道昨夜下的雪,今日的日头极好。雪光映着世界都清凉澄澈的,这大街上的街道都清扫的好好好的。她靠在马车窗上,数着这淮安城街道上的房屋起来,忽然回忆起那一年在金陵王氏,她也是穿着锦绣罗裙,在上将军府数着亭台楼阁,风流景致,上将军府四代的富贵荣华,到了如今,穷奢极糜,肆意挥霍。可想到如今的冀北,战乱兵荒马乱,百姓们穿着简朴,她是来了这里才知道百姓们饿死了许多人,或者冻死,没人穿着没有补丁的衣裳。可是当官的还是逍遥自乐。
她想淮安城尚且如此,那时候在金陵王氏,和宫里面的娘娘们一样,换素色的发钗,穿素色的锦绣,殊不知素色的更为昂贵,只不过做出了这种模样罢了。那时候的戏还是天天的唱,宴会还是一场接一场,诗会更是如同流水一般。女孩儿在闺中便是娇贵矜持的养着,等到年岁够了,便像是待价而沽的金首饰一样流转他家。
这乱世,或太平盛世,她们娘子的身世总是如同浮萍一样随风漂浮,毫无归途。
“泪娘”
马车停下,帘子被撩开。
少年郎身姿挺拔,穿上天青色锦绣长袍,倒是一派的英俊潇洒的少年。
王泪瞬间脸上挂上了温柔的娇媚的笑容,轻轻的唤上一声:”子卿公子。“
赵子卿原本心里觉得泪姑娘可能不会同意跟自己住在外面,回来的时候,坐在马上,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可没想到这里面的人笑意盈盈的。像是春日的梅花,温温柔柔的。他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感动的喊道:“泪娘”
“子卿公子怎么在这里停下了?你可是累了?穿得这样少,披风给了我,该不会冷了吧?”
她声音娇娇温温柔柔的,真是可爱。赵子卿目光落在她雪白的绣鞋上,不敢再看他。
“可是地方到了,公子不必觉得愧疚,阿泪生如浮萍,如今又有安生之所,自然愿意。“
可这时候赵子卿忽然拱手作揖,心中觉得愧疚不已。他冲动把她带回来,却不敢明媒正娶,终究是他辜负了她。
王泪便装作一副惊慌的样子,连忙后退了一步。
“子卿公子这是在做什么,我哪里好意思受你一拜?
赵子卿表情十分真挚的开口。“我待你之心并不是随随便便,没有哪般不堪只不过我心里总是记挂着你,我一定会和叔父好好说道的“
听到这话。
王泪用袖子挡住了脸,娇羞的开口:“子卿公子,你说的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赵子卿连忙摇了摇头,心急慌乱起来。
“我,我不是别的意思,我不想你在,你在”
“子卿公子,你不要慌,阿泪都明白了,众口铄金,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阿泪懂你的心。“
赵子卿实在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煨贴的话语,眼前的小娘子温柔不已,又这样温柔的安慰自己,,他心里觉得感动几乎要落泪,他有些冲动的冲了上来,便要握住王泪的手,说好些个情话。
这冀北之地,倒有一江南楼阁,这一对璧人,金童玉女,携手相诉衷情,含情脉脉,倒是觉得别样的美。
可偏偏远处还站着一个人,他是方九,他看够了这样的好戏,一种如同针一样令人刺痛的感觉袭击了内心。
“糊涂啊,方九。”
方九乍然看见身边站的人,着实有些微怔。
说话的是南九,他侧过头,面如表情冷冷的看着他。
方九却不愿与他纠缠。“九哥,不需要管我。”
方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南九却是想到了昨夜他担心南惊鸿夜里未归,可却在风雪里看到了璧人成双的场景,他那时看着她,恰如此时方九吧,不是不爱,是不能爱,终究他们兄弟二人,都是糊涂。
酒馆里活色生香的是美人,他独自喝下的是寂寞,酒不自醉人自醉。
赵庆安听到下人说侄子带回来一个美人,也只是微微一笑。
“自古英雄爱美人。可以理解。”
那客卿也是附和道。“子卿公子十分优秀,这是郡守大人教导的好啊。”
郡守听了这话乐不可支。笑了不得了。然后就让客卿下去了。
可半晌,听到房梁上有响声,他抖了抖,可客卿已经离开,他不能开口说话。
果不其然,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看上去更是十分落魄,但是却有一种暴虐之气。
那人的刀上犹然沾了血。
赵庆安哆哆嗦嗦的看着他。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大人,好久不见呐?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人勾起邪气肆意的笑容,好像漫不经心的模样。
赵庆安看到那人把面罩揭了下来。
那人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赵庆安感觉到脑子顿时有些蒙了起来,他仿佛听到嗡的一声,看到眼前的人拿得到,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赵大人,你就真的不接的我了?”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赵庆安好半会儿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你,你是周卓越。你你怎么现在还敢过来?这外面到处都有人来抓你,通缉你呢?你,你父亲现如今”
“赵大人,嘘,小点声,我的刀可是会拿不稳的啊。”周卓越自己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斟茶倒水。
“现如今你以为我失败了吗?番外琉璃国,愿意倾国之力帮我,鹿死谁手还说不一定呢?”周卓越,如今大周的统治者,居然趁着夜色来到了淮安城,大华治下,今夜要是有人知道这一点,是否会引起轩然大波?
周卓越笑。
赵庆安才恢复元气坐了起来。
“你您来这里干什么?”
“我愿意延续你和我父亲的关系。”周卓越将刀放在桌上。“大司马的职位等在这里,不知赵大人意下何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