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预感更容易变成现实，李立记得这好像是哪个哲学家提出的论调，而这种论调现在正在他的身上得到验证。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中型商队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明明两天就可以走完的路程花费了一倍的时间才完成一半。没有办法，在荒原上如果不依靠篷车组成的防御圈很容易被盗贼偷袭得手，并不存在舍弃部分篷车换取安全的说法，这样只会导致商队规模缩小，更加容易被盯上。

不过让李立奇怪的是，为什么袭击的人都是那种明显算不上规模的小型盗贼团，按照吉尔询问的结果，正常情况下盗贼团应该不会选择没有把握的对手，毕竟商队本身会携带相当数量的补给品，盗贼团如果多次失败大概连生存下去的资源都会失去，商队的商人们也很奇怪，明知打不过却还一直纠缠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只能一边防御一边传递求救的信号，希望附近能够有其他商队或者愿意动手的盗贼团来帮忙。

荒原的信号传递十分有趣，有点像印第安人的烟火信号，用潮湿的木枝生出浓烟，有时候也会用草团，然后依靠湿布抖出一团团醒目的烟团，在空旷的地方十分显眼，如果附近的盗贼团和商队有意向提供帮助就会派人到附近勘察和交涉，通常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很多时候会被要求献上半数以上的商品，毕竟和被全部抢走相比已经是可以接受的结果，唯一的问题就是荒原上时常伴有狂风，如果不在高处点燃烟火，在狂风的作用下烟雾信号无法飘到足够的高度，位于远方的人很难察觉到信号。

商队自昨日起已经开始使用这种求救信号，商人们担心这些零散的盗贼只是接受雇佣延缓他们的行程，会有更大的盗贼团趁机赶来将他们一口吞掉。商人通常在交易时会评估风险，这种动辄覆灭的可能哪怕有一点点也不能忽视，这次行程的风险显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商队已经做好了完全没有收入的心理准备。

“没有看到黑暗生物的踪迹吗？”

“没有，只有第一天的夜晚出现过，后面完全没有见到。”

黑暗生物是李立等人对那夜袭击者的称呼，因为众人早已习惯用暗精灵称呼丽萨，忽然间冒出来另外一种暗精灵感觉有些混乱。吉尔的消息让李立稍微松了一口气，商队的护卫似乎不太擅长对付黑暗生物，甚至无法察觉到他们的潜入，没有那些黑暗精灵的加入晚上多少能够睡的安稳些。

“那夜晚的警戒应该可以稍微放松些…”

“不可以，父亲大人。”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比艾琳更加明白黑暗精灵的可怕，哪怕荒原的残酷生活夺去了他们强健的体质，猎杀的本能依然没有改变，黑暗精灵本身就是以狩猎为本能的种族，在诗歌的描述中他们是天生的猎杀者，加上谨慎的性格，比起鲁莽的兽人更加难以应付。

“好吧好吧，不过你和卡伊要早点睡，不然会长不高的。”

“父亲大人！”

艾琳有些受不了李立这种总把她当小孩子的态度，毕竟年龄上的差距恐怕除了巴尔周围还没有谁能超过她，但是精灵的体态完全没有办法，所以这种讨厌的感觉艾琳大概要忍耐到成年才能结束。

“老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去替换你的笨蛋哥哥，让他休息一下。”

“哥哥才不是笨蛋！”

守夜的工作自然是由三名男性轮流解决，李立因为有巴尔帮忙偶尔还能偷懒一会，凯撒作为保镖自然会辛苦一些，不仅要参与夜间的守卫，还要与商队的护卫协调，至于白天的袭击用不到凯撒出手，小规模的强盗也只是从远处骚扰一下，即使用箭袭卡伊的魔法也可以完全应付，李立记得她还有一招光之壁障可以抵御空中落下的矢石，据说随着魔力提升可以覆盖大片范围，已经足以归入战场魔法的范畴了。

“老大，打听过了，按照现在的速度至少要一天后才能到达小镇，今晚还要轮流值守吗？”

卡伊蹦蹦跳跳的离开后这次来的是吉尔，因为轮替时间是后半夜所以显得有些精神萎靡，早知道旅程如此辛苦就不来了，不仅担惊受怕连觉都睡不好，吉尔已经有些后悔为了表现自告奋勇加入出行队伍了。

“加油，回头弄点硬菜给你好好补一补。”

“真的？那我要烤羊腿！”

“你先弄到羊再说。”

李立的烧烤也是一绝，倒不是因为手艺突出，而是舍得下香料，香辛料作为调味品十分贵重，正常情况下使用时都十分珍惜，李立可不管这么多，荣誉骑士的收入基本没有其他用途，全部变成调味品了，而且还找到了不少口味差不多的药草，比如孜然这种东西在普通人眼中就是带有奇怪味道的杂草，而辣椒这种被称为恶魔果实的东西也有，是北方传来的食材，花椒暂时还没有见到，这里常用的香辛料就是胡椒，说和黄金等重或许有点夸张，但是基本都是以银币以上的货币单位结算，自由都市的厨师们喜欢在鱼汤中撒上一些作为调味，这让李立有点难以适应，鱼汤和辣汤的口味差距还是满大的，当然李立的椒盐大虾也让宅邸的厨师自叹不如，食谱已经作为秘方保存起来，对李立的态度跟戴蒙那群家伙差不了多少。

因为考虑到荒原上的食材可能不太合自家女儿的胃口，李立刻意携带了大量的调味品，烧烤自然离不开盐和孜然，五人携带的盐和调味料的价值快赶上一个普通商人携带的货物量了，如果不是背包空间有限还要携带水和食物，大概还会更多一点，李立曾不止一次抱怨没有空间魔法时多么的不方便，可惜的是这个世界虽然有魔法但是完全没有空间的概念，硬要说的话理解也只停留在召唤魔法的程度上。

“停止！把篷车连起来！马匹拉倒中间！准备防御！”

正当吉尔在为即将到来的大餐流口水时，外面传来了佣兵队长的叫声。

“又来？有完没完啊。”

类似的情况这两天经常发生，哪怕遇到的仅仅是零星的探路者，为了谨慎起见商队也会选择原地固守，很显然经验丰富的佣兵们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生怕被大型盗贼团盯上，依靠篷车至少能够组建一道防御线，如果在行进中被追上，面临数倍敌人的攻击哪怕经验再丰富的佣兵也毫无办法。

“别抱怨了，去准备吧。”

因为篷车要作为防御的设施，自然不能留在车中，商队里没有战斗能力的人都被集中到中心的区域，雇佣的佣兵和商队的护卫各自占据有利的位置警惕着可能到来的袭击，通常情况下大型盗贼团也不太喜欢在夜晚袭击商队，夜晚利于偷袭，但同样容易引起混乱，陷阱之类的东西佣兵和强盗都会布置，如果人数占据优势完全可以迫使商队屈服。

敌情很快就解除了，似乎对方只是远远的绕了一圈，并没有攻击的准备，但是频繁的骚扰让商队的人感觉更加烦躁，甚至出现了要脱队伍原路返回的声音，当然这只是个笑话，返回的路并不比前进容易多少，反而会因为人员表分散防御力量减弱更容易遭到袭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荒原上发生暴乱了吗？”

有商人抱怨着，荒原上有荒原的规矩，首先不要去招惹野蛮人，他们是荒原的主人，挑衅野蛮人的部落结果并不会比骚扰黑龙差多少，虽然野蛮人的群落间也有战争，但是在对待外族是表现的空前一致，曾经有商队想借由部落战争获得野蛮人的信任，结果被战争的双方联手攻击差点覆灭在荒原上，最终还是奉上全部身家才得以逃脱，其次是盗贼不能对商人赶尽杀绝，荒原的资源十分贫乏，如果没有这些商队的帮助，哪怕是遍地黄金也无法让更多人活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商队是荒原上的生命线，除非有勇气去攻占野蛮人占领的水源地，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用交易从商人那换取生活物资，当然实力够强的盗贼团可以选择抢夺商队的物资，但是总会留下一部分让商人有所收益，当然这一套不适用于中型以上规模的商队，他们通常会主动向盗贼团提供物资援助以换取在荒原上的行动权力。

所以对李立所在的这个中型商队而言，频繁被小盗贼团骚扰还是第一次遇到的情况，不要以为盗贼团之间很融洽，他们彼此间也会相互掠夺，隐秘的据点、生存的物资，这些东西都是盗贼团发展壮大的基础，一口井都是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资本，彼此侵吞壮大才是人类在荒原上活下去的方式。

“莉莉，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金毛兄妹也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尚未确定真实性的情报，探路的人遇到了熟识的盗贼团，从对方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最近的聚集地似乎遇到了不明来历的袭击，附近的盗贼们都已经开始撤离，似乎是建立驻点的商团招惹了哪里的强大势力，结果对方调集了一群精通暗杀的家伙潜入袭击，有不少商人和盗贼被杀掉，虽然建立驻点的人发起了反击，但是依然无法完全阻止对方的行动，所以很多人选择了撤离。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到可以解释为什么最近一直遇到小规模的盗贼骚扰，不要以为商业据点中只有商人，盗贼们同样会去据点中交易，经常遇到商队花费少量金钱将商品赎回的情况，盗贼们对商品的需求不大，他们只在乎生存物资，而人类世界的商品大多是用来和野蛮人交易的，可以换回数量庞大的稀有矿石和黄金，动物皮革也是交易品，有些大型爬虫的皮革是制作皮甲的优质材料，被列为军工用品，但是只有砾石荒原上才能收购到，幸运的话还能收购到龙皮，野蛮人会用龙骨作为勇气的象征，但是难以加工的龙皮却不是他们喜欢的东西，而且荒原上的巨龙只有黑龙一种，亚龙属也大多是黑龙的后裔，质量相较于北方更加优秀。

“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荒原上的商会驻点通常相隔很远，一般小型的商队只是到大商会的驻点交易后就返回，只有实力强大的商会才会继续深入，而通常情况下荒原上的驻点是由大型盗贼团和商会共同建立的，没有谁会吃饱撑的攻击驻点，一旦商会撤离附近的很大一块区域都无法获得固定的资源补给，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应该是，不过商人们都不太相信，认为是盗贼们放出的假消息。”

荒原上的消息传递十分麻烦，信使无法通行，飞行信使也会遇到天敌的袭击，除了风隼可能避开猎鹰的袭击，鸽子基本就是送菜的，所以踏入荒原后信息的获得只能通过其他商队或者留守点的驻守人员获得，另外的途径就只有盗贼了，不过大部分盗贼并没有什么职业操守，只要给钱哪怕是假消息也照样能够丢出来，荒原上能够有能力袭击商会驻地的只有野蛮人，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通常驻地的商会与野蛮人都有协议，除非爆发种族战争，否则野蛮人是不会单方面撕毁协议的。

“那个...老大，我可以回去吗？”

吉尔有些害怕了，原以为这次行动只是去荒原上溜达一圈，找到人就回来了，商会的驻地通常不会深入荒原深处，只是类似于商路中继小镇的临时驻地，要留意的只是到处流窜的盗贼，忽然冒出个会攻击驻地的神秘势力，感觉好像不太妙的样子。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人能回去的话我没意见。”

吉尔胆小的性格第一天见到时就已经知道了，李立也没指望他能像艾利亚特一样勇猛，只是现在已经走到这里才想回头是不是太天真了点，李立可不认为就靠几个商人吼几句一个中型商队就会直接回头。

“先到目的地再考虑吧。”

无论情报是真是假，反正李立等人的目的只是找到丽萨并把她带回去，既然那些盗贼能够离开自己这一行五人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就是不知道丽萨来荒原这里要做些什么，如果有什么任务的话或许还要花时间帮她一把，总感觉自己没有主角光环也就罢了，干啥事都不能顺顺利利的，被衰神附身了吗？

【咱不是衰神！】

【是是，看你的剧去。】

有巴尔在多少还能缓解下情绪，暗暗祈祷着一切顺利，李立和几人一起走向分配给己方一行的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