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亮稍稍沉吟一下,还未答话,陈一同起身道:“父亲大人!让孩儿去会会他吧!你就放心吧!孩儿与他可是同年!老相识了!”
众人都眼睁睁看着陈瑜亮,等他决断,这待慢朝廷御史之罪,也是需要都使大人来顶的不是吗?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可不敢主动挑事。
陈瑜亮道:“也好!你去大堂迎一迎,我随后就到!切记!官场较量,讲究的是一团和气!嗯!”
他其实还有半句话,“杀人不见血”没说出来,可能是觉得还有下属在场,说的这么直白不太合适吧!
陈一同兴奋的答应下来,匆匆的出去了。
李白先让赵炎约束着众人,在衙门前的空地上停下来等着,自己则带着周文、胡二,进了都大提举茶马司衙门。
李白带着二人进了大门,穿过庭院,一直朝着大堂行去,由于他们都穿着官袍,故也没有小吏前来盘问。
刚刚走上堂前的石阶,他就见一位年轻的青袍官员,满面堆笑、一脸春风的迎了出来。
嘴里还连声的说着:“唉吆吆!这是李年兄到了啊!有失远迎、但请恕罪啊!”
李白仔细一看有点面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听他称呼自己年兄,便知道应该与自己是同榜的进士,便抱拳道:“这位年兄,李白有礼了!”
陈一同又道:“李年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一同啊!”
李白还是一脸茫然状。
陈一同道:“李年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去年京师的花魁大赛上,兄台还赢了小弟一千两银子呢!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懊!原来是陈公子啊!赌约之事说来汗颜啊!原本以为只是戏言!没成想陈公子当真是一诺千金啊!哦!抱歉!如今应该叫陈大人才对!”
陈一同道:“你看!见外了不是!咱们是老相识了!又是同榜进士,怎么着你也得称呼一声陈兄吧!”
李白也笑道:“那是那是!陈兄说的对!”
记起来了陈一同,李白便也就想起来了,他的父亲正是都大提举茶马使陈瑜亮,之前遭受到的冷遇似乎揭开了一丝迷底。
陈一同继续着他的表演,道:“得知李年兄荣任都巡茶马御史,小弟实在是欣喜异常啊!日日翘首以盼!今日终于是盼到年兄啦!”
李白听出了他话里的虚伪,心道:“看来这家伙不但心眼小,还是个笑面虎啊!须得小心提防!”
也不动声色,应和着客气道:“那就谢陈兄惦念啦!只是不知这都大提举茶马司衙门,为何收到通传,连个引路之人也不派出?这似乎有违朝廷礼制啊!”
陈一同想也未想,立即接道:“唉呀!这全怪衙门里的知事疏忽大意!办事太粗心了!竟然是将李年兄抵达之日记录成了明天,你看看这事办的!父亲得知之后是大发雷霆,已经狠狠的处罚了那个马虎鬼!这不!立即就派小弟匆匆来迎了吗?”
李白听的是腹诽不已,觉得他们连这么低级的借口也想的出来,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想要就此发作,可是人家都如此解释了,揪着些许小节不放,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他只能压下火气,中气十足的道:“这都大提举茶马使的官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本官身为圣上钦点都巡茶马御史,代天子巡视川陕茶法马政,今已亲至衙门大堂,竟然连他的人影也未见!这怠慢天使之罪,本官必将如实奏明圣上!”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听的陈一同也是一愣。
就在这时,堂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就走出来一位绯袍长者,剑眉深目、瘦脸长鄂,咋一看有点像彝族人,只见他盛气凌人的走至叁好面前站定。
笑道:“哈哈哈!你这都巡御史的官威也不小啊!本官公务缠身,晚来一刻、还望恕罪啊!孰不知人非圣贤?老夫宦海沉浮几十载,那也是大风大浪都经过的!‘’
说完不待别人答话,又上下打量一番李白,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李御史年轻有为,真是一表人才啊!”
李白岂能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揶揄之意?
这只老狐狸,分明是在讥讽他年轻气盛,拿根鸡毛当令箭,小小从六品御史,在官场老资格面前什么都不是。
李白一时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只能又忍下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本官来此只为一事,就是问问陈都使,都巡茶马御史公署设在何处?”
陈瑜亮皮笑肉不笑,故作惊讶的答道:“本官不曾接到,朝廷命我设置察院署的公文啊!”
李白听闻心中一喜,心想:”御史到来你不迎接,推托推托还说的过去,可是你拒不接纳,这就说不过去了吧!那可等同于抗旨不遵啊!‘’
这就好比后世的中央巡视组来了,那个单位敢将其拒之门外?
李白笑笑,平静的说道:“懊!这样啊!那就算本官唐突了吧!”
说完就要告辞。
谁知道就在这时,陈一同笑着又接上话了:“哈哈!李大人还真是性急啊!听本都使把话说完嘛!本官的确是从未收到,朝廷命老夫准备察院署的公文!可是呢!既然李大人已经到了,又是为厘清本衙门之弊而来,本官说什么也不能让张大人露宿街头吧!”说完看了一眼陈一同。
李白听他慢吞吞的说完,瞬间明白了,敢情又被这老狐狸给当猴耍了啊!他故意说话大喘气,原来是在逗自己玩啊!
陈一同看的那叫一个爽啊!开始更加崇拜他老爹了,觉得只说几句话,就把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御史耍的团团转,很霸气、很牛掰、很过瘾!
他老爹那个眼神的含义,他当然是理解的,赶紧接过话头道:“李大人勿急嘛!其实都使大人早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这时那几名提举茶马司衙门的副使、判官,也陆续出来了,装模作样的同李白见着礼,好似公务非常繁忙似的。
李白也只得一一回礼。
之后又道:“本官的随行属吏俱还等在衙外,到底何处安置,还望快些决断!”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一大一小两只笑面虎,心中其实早已与自己势同水火,说话便也直接了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