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先生心里讨厌袁书,但是他这想法却是错的。
他说袁书最好不要信口开河,可是如果袁书不是信口开河的话,那么,这不是代表,他这画是有问题的吗?
他这时是应该祈祷袁书这话,只是信口开河才对啊!
袁书看到别人都是向他追问,他心里说:“这是你们特意来问我的!不是我要显摆自己出风头,强行站出来说的!我说了让你们不高兴的话,你们可别怪我。”
他总不能说谎吧!
袁书道:“这画确实是大家手笔,任何人都不能对这画的画技画法,说什么的。”
“不过若是仔细检测,这画的纸张,应该是民国时期的。此外,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噗……
这几句话几乎说得那个李先生要吐血。这尼玛你还没什么其它要说的。你这就差说这是别人临摹的石涛的画了。
这小子是个坑货啊!
李先生欲哭无泪。
纸有问题?蒋教授和黄老者都是大惊,这问题,按说他们不会疏忽啊!
艺术品作假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闻,而且可以说是重灾区。
一般作假的手段,有挖款,揭裱,做旧等等手段。
挖款就是——每一幅画,都是会有画家落款的。
造假的人,就会把这个画家独门的款识挖下来,然后,一幅画,就变成了两幅画。
这方法,在做假币上也有用到。有些钱。你看一半,那是真的,可是另一半,却是假的。
这就是一百块钱,变成了两百块钱。
这方法,就是从古字画作假上,延伸出来的做法。
人家看到有一个点,可以确信东西是真的,那对于这东西其他的地方,就可能忽略过去了。
这样造假就成功了。
而艺术品作假除了这挖款之外,还有就是做旧。
做旧,就是把纸张做旧。
后来人要仿古人的画,纸张太新,这不行啊!骗不了人,就得做旧。
一般纸张做旧,造假者爱用的方法是烟熏、茶浸,或总从茅草棚的屋檐滴下来的水,浸染。
这样做出来的纸,颜色很逼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还有一种“青杠碗”染纸法,用青杠树的果实泡水,一般两个礼拜后,颜色就泡出来了。
这些方法,蒋教授和黄老者两个人都熟啊,这些他们不会被轻易欺骗的。怎么纸会有问题吗?
两人都是不信,他们是重又仔细去看这幅画的材纸。而这一看,他们确实是看出问题来了。
这纸,粗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细看,还是能发现,它比明代的纸,要精致那么一点点。
纸张的制造技术,一直都是在改变的。
古人用那样的纸画画,不是他们喜欢那样的纸,而是那个时候,只有那样的纸。
他们只能做这个选择。
但是到了后世,纸张的造纸技术,已经提上了一个高度了,这就导致不同时期,文人用的纸,并不相同。
李先生的这幅画,没有一点作假的痕迹,而画上的技法,笔触,又完全是石涛的。
这就导致了他们之前,先入为主,认为这是石涛的画,从而对其他方面,就放松了警惕。
于是,就看走眼了。
这就好像挖款,当人们看到一个特征,确定无误这是某个名家的特征之后,人们就会认为,这是真品。
从而放过其他方面的仔细研究。从而造假者也就得逞了。
蒋教授和黄老者这时就差不多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看到技法确实像石涛,其他方面,就小有疏忽了。
“哎呀呀……哎呀呀……”
黄老者越看越哆嗦,一身的肉都在动。
“活到老,学到老,这下子丢人现眼了,丢人现眼了。……”
他嘴里是一直咕仑着。
忽然,“啪”,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然后他走过来,握住了袁书的手。
“小友,老夫的一世英名,今天算是全毁了,我黄正伦三个字,今后要丢在茅厕里去了。”
“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一世英名付流水……”
“还好,小友你及时发现了老夫的错误,止住了这个悲剧。”
“不然,等这桩交易成交,以后碰到明眼人,老夫这恶名就洗不清了。多亏了小友啊!”
“哎呀呀,一世英名,一世英名……”
黄老头很是后怕。
要知道,一时看错,不可怕。哪怕再厉害的名家,也有走眼的时候。
但是,他介绍别人去买这幅假画,那话可就不是这么说的了,别人怎么理解都可以啊!
说他故意做套,他能反驳吗?
这恶名一成立,黄老者在这个圈子里,都不要混了。以后谁敢再信他?
这比一时走眼,后果还严重,人品崩了。怎么样也挽回不回来了。
他们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绝不敢自砸招牌的。
袁书这一下,可谓是救了他一次了。
黄老者是越说,越觉得袁书于他有恩。
蒋教授也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的,可是这又怎样?技不如人,他们只能受着。
好在他们都是玩古玩这行的人,这点胸襟还是有的。玩古玩没有胸襟,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次,真是袁书给他们上了一课啊!
那个李先生还等着黄老者和蒋教授给他把这幅画评定出来呢,看看到底是假货,还是真品。
这个时候看到黄老者这副模样,他是脸色惨然。
“黄老,这、这……”
他是还想知道结果,这幅画,难道真就是别人仿的?
“哎,小李,别说了,这画是假的,是上世纪二十年代,一些无名画师临摹的。”
“画法虽然很娴熟,精到,但是纸张仔细去检查,肯定不是明末的纸。这能是真的吗?哎……”
黄老者是唉声叹气,沮丧不已。一辈子打雁,在这幅画上栽了跟头,不值啊!
“那……那……,这……这……,这画还能值多少啊?”
李先生是有点绝望地道。
如果这是石涛的话,四五百万,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这……这画还值钱吗?
“假画,画得再好,也是假的。懂行的人,给你一两万,也就这样了。”
“不懂行的,可能三四万。你要卖给一些暴发户,也许十万八万也能卖得出去。”
“人家就是拿画装一下门面的,无所谓真假。这画,算是臭了。”
黄老者说道。
李先生“噗”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