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应了一声就转身下了楼。夏思瑾再一次伸手摸向自己的耳边，确定面纱已经戴好没有半点问题。

“各位，绣娘知道，大家今天愿意花钱来这里，都是为了我们花月阁打出的招牌来的，别着急，这不，马上就出来了吗。”

只听绣娘话音刚落，三楼与二楼之间的位置瞬间喷射出众多红绸，在空中交缠，满天的金色粉末和粉色花瓣飘飘扬扬地从空中缓缓落下。

在人们都还把视线放在绸子上的时候，夏思瑾拉过一根红绸，从空中缓缓落下，踮着脚尖站在绸子的中央。

顺着红色的绸缎，缓缓落到一楼的台上。

周围琵琶和古琴的声音轻柔地响起，空中还回荡着锣鼓沉闷的奏响和铃铛清脆的摇晃。

夏思瑾挑眼一扫，左手带力，借着甩劲和手指的掸力将宽长的水袖平直甩出，红色的袖子缓缓坠落。头上步摇上的珠帘晃荡，弹出一串玲珑的声响。

手心向下张开，再送肩带肘将水袖挑起，当水袖平直飘起时，迅速收肘，左手的形状由手心向下变为手掌外旋，将飘飘扬扬地水袖全部收到张开的虎口处。

夏思瑾扭头微低，手腕迅速用力，将右手的袖子快速朝上扬起，只见扬起的大红水袖从袖口到她的手腕处呈一条笔直的线。

在袖梢到头的瞬间，猛地沉肘，直条条的水袖有如利剑般快速打下。

同时琵琶和古琴的声音猛然高昂，犹如军队排兵布阵一般，气势宏伟。

夏思瑾双眸一凌，左手抬起，红色的水袖瞬间直上直下，上下两袖如同两条吐着火焰的龙，一个直窜天际，一个直指地底。

坐在大堂最前面的几个姑娘被直条条打下来的水袖和夏思瑾凌厉的眼神吓得，在座位上打了个抖。

空中血色的绸缎还在飘扬，被包围在中间的夏思瑾一身红衣，眼角微松、抬眸轻瞟，就像从地狱到来的勾魂使，随时会让人丢失了心魂。

音乐慢慢开始缓和，台上人的舞姿也不再杀气四溢。

水袖落下，夏思瑾抬脚旋身收肘的同时再一次收起了水袖，在袖梢落入掌中的一瞬间沉臂向前扬起袖子，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变换。

袖子完全张开时，夏思瑾手指用力带起手腕，再借此力带起收肘，将袖子外旋成螺旋形，同时身体前倾紧紧跟随着飞扬的袖子。

眼波流转，二楼左前方的那个人正好入了她明亮的双眸，被看着的男子只觉得心脏一顿，突然呼吸不过来，接着停跳的心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怦怦”跳跃起来。

夏思瑾勾唇一笑，沉肘收起袖子，在只剩下一个四方块形状的时候伸出手指捏住袖子。

手腕带劲从里向外做出一个快盘腕，然后快速旋转手腕，被折叠后的水袖在旋转下形成两朵火红的莲花，同时不停变换手腕，从里到外变成从外到里，再变成从里到外。

当两朵红莲转得人眼花缭乱的时候，夏思瑾迅速将手臂抬起向后扬起，只见那水袖如同波涛一般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

一直抱着来看戏的态度的景洛轩，此刻已经看呆了。

云游凤栾的时候，他见过凤栾国的高鼻梁女人跳的舞，跳舞的女人穿着宽摆长裙，头戴各种华丽的饰品，同夏思瑾一样是长袖摆，但却远没有她的那样长。①

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飞如蓬草，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若用一句话来形容，恐怕也只有“回风乱舞当空霰”最贴切了。

曾经临沂使团前往星睿，他也见过临沂的舞蹈。

舞者着白色舞衣，质地细腻，色彩洁白，如同蓝天上轻轻飘动的白云，而且袖子很长，比夏思瑾的袖子又要长上很多。

在音乐节奏想起的时候，跳舞的姑娘会两手高举，如同白鹄飞翔。②

那些姑娘跳舞的时候脚步轻移，同时眼神中含笑流盼，如诉如怨，就像狐狸所化的妖精一般，随时可能趁你不备，掏走你的心脏。

星睿的舞蹈就更不用说了。但他从未见过夏思瑾这般刚柔并济，以柔克刚的舞蹈。

再加之夏思瑾本来长相柔媚，戴着面纱就更是让人把注意力尽数放到了她的眼睛和舞姿上。

光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已让人沦陷其中，但一个眼神也足已让人颤栗胆寒。

景洛轩只觉得越来越看不透那个一直和自己要好得不得了的姑娘，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如果和她站在一起，真的是自惭形秽。

整个花月阁内，看呆了的人又怎么会只有他一个，就在隔壁的雅间内，也有一个看得痴傻的人。

巫墨轩看到夏思瑾低下手臂、衣服滑落的单肩时，全身只有一个感觉，气血上涌。

心里的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想要娶回这个丫头，让她成为自己私人的收藏，只能让他一个人欣赏。

专心于自己的舞蹈的夏思瑾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专注地做着自己手中和脚下的动作。

最后夏思瑾双手低垂，头部微微向右后方倾斜，原地小幅度地旋转，然后背对着大门，双臂陡然用力，膝盖同时向前弯曲，身体向后倒去。

轻盈的红色水袖再一次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向后抛去，而夏思瑾头离脚尖不过一拳的距离，此刻音乐也瞬间戛然而止。

只有还在颤抖的琴弦发出微弱的音符，绕着花月阁的房梁柱子不停回响，然后慢慢消失不见。

夏思瑾倒下的位置正对上去就是巫墨轩的天字号甲位，而她那双掩饰后的黑色瞳孔正好对上巫墨轩暗沉的双眸。

夏思瑾勾唇一笑，眼中尽是别样的风情。

两个侍女上前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夏思瑾，朝楼梯走去。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思瑾已经重新坐回了景洛轩的身边，手中端着箐藤给她倒的茶水，正大口大口地喝着，一副渴坏了的模样。

此刻花月阁里才重新开始人声鼎沸起来。

注释：①：此处凤栾国的舞蹈，借用了我国唐朝时期，由西域传入中原地区的胡旋舞。

②：此处临沂国的舞蹈，是借用了我国三国时期吴国的一种汉族舞蹈，名为白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