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多月，就是除夕。今年与往常不同，本该热闹的皇宫，却冷冷清清的，连一点过大节的样子都没有，反倒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死寂。

按端木皇贵妃的意思，是说皇上身体不好，谁也不能张灯结彩的庆祝。

她现在是皇宫里最有权势的人，没人不敢听她的命令，以致众人脸上皆是哀色，不敢露笑。

在她身边伺候她的宫女太监都瑟缩着身子，动作小心谨慎，生怕惹着她牵连性命。

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帮她卸头饰的小宫女手稍微重了一点，扯到她几根头发，她便赏了她几个响亮的巴掌，直把小宫女的脸打得红肿不堪才肯罢休。

“笨手笨脚的东西，还不快滚！”端木皇贵妃怒道。

这时，常年伺候她的嬷嬷快步进来，先把这个宫女打发出去，再凑到端木皇贵妃耳边小声说了几话，端木皇贵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他回来了？”端木皇贵妃眉眼间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她激动地就要起身出殿。

“娘娘，注意妆容。”老嬷嬷提醒道。她是当年随着端木皇贵妃一起嫁进王府的，照顾了她大半辈子，很了解她的心思。

端木皇贵妃看看镜中的自己，发饰已经摘了一般，妆容也不是很精致了，她才勉强按捺住狂跳的心坐下来，“兰姑，你说得对，本宫要重新梳妆，本宫要以最美的样子去见他，这样他才会更喜欢本宫。”

兰姑帮她重新梳洗打扮，柔声道：“娘娘不用打扮，也已经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了。”

端木皇贵妃想到什么，眼神蓦地暗淡下来，她摇摇头，“不，本宫还不够美，不然……他之前怎么会舍弃本宫……”

“娘娘……”

“兰姑！”端木皇贵妃打断她的话，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染上喜悦，“好了兰姑，你快些帮本宫梳妆，他会等着急的。本宫盼了他那么多年，总归他是回来了，看来，本宫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

都是对的。端木皇贵妃在心里再次默念道。

后宫的嫔妃不能轻易出宫，但现在形势特殊，已经没有人能掌控端木皇贵妃了，她很容易就离开宫门到达距皇宫不远处的一座房子。

房子规模恢宏，自有气派，一看便知道里面住着不寻常的人物。

端木皇贵妃被下人指引着走到后院的一间屋前。

“娘娘请进。”下人恭顺地离开。

端木皇贵妃深深吸过一口气，才微微颤抖着手去撩开厚重的门帘。

她能感觉到里面扑出来的热气，将她浑身的冰冷都消去了。

屋内的摆设与当年相比没有什么变化，端木皇贵妃进屋后没走两步，便停住了脚步。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往眼眶里涌，逼得她泪水模糊了双眼。

“来了。”男人嗓音低醇清冷，语气平淡，却在端木皇贵妃的心湖里砸下一块巨石。

端木皇贵妃看着男人从内室走出来，激动的说不出话。

“不坐？怎么这样看着我？”相比端木皇贵妃的失态，男人显然随意得多。

“你……你真的回来了！”端木皇贵妃觉得这像一场梦，“冷池暝……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如假包换。”

端木皇贵妃朝他走近两步，又不敢靠得太近，两人始终保持着两臂的距离。

“你一走那么多年，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端木皇贵妃声音哽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池暝，恨不得将他刻进眼中。

“听说我皇兄病重，你想谋宫篡位？”冷池暝没有与她闲聊叙旧的心思，反而说出的话是这般尖锐，刺得端木皇贵妃清醒了很多。

“他人快死了，也带不走什么，不如把皇位留给我。”说到冷池昌，她的语气就开始变得冷漠，“我根本就不爱他，你是知道的，他还把我困住那么多年，这都是他欠我的，欠我们的，到他该补偿的时候了。”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你自己同意进宫的吧？”

被心爱的人揭开丑陋的心思，端木皇贵妃再也无法维持镇静，她努力反驳道：“我……我都是被冷池昌骗了，是他骗了我，我才一时糊涂……池暝，我对你的心你不明白吗？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你一定是还在怪我，否则，你为什么不肯回来！我向你认错，是我鬼迷心窍，让你失望了，但我最爱的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你多想了，我不怪你。”冷池暝肯定道。

“那你为什么不肯回来？”

“我自然有我自己要做的事。”冷池暝不耐烦道。

端木皇贵妃步步紧逼，“你想做什么？我帮你。这个皇位我也不要，我是要把它送给你的。所有不该属于冷池昌的，我都给你，包括我。”

她捧着一颗热腾腾的心脏送到他面前，她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冷池暝却不为所动，他反问道：“你觉得，我想要的人或者东西会落到别人手里吗？”

他的神情晦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恻。

端木皇贵妃怔愣片刻，身体踉跄着往后倒退一步，险些没栽倒在地，她勉强稳住身体，嘴唇嗫嚅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她想的意思？

是她所想的，他根本不在乎她，也不在乎皇位，因此才任由她进宫成为冷池昌的女人，任由冷池昌登上皇位。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冷池暝对她无情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现在呢？你为了什么回来？”端木皇贵妃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筋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在他面前颓败地倒下。

冷池暝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眸光变得诡谲，“有些事拖得时间太长，也该收网了。”

“什么意思？”端木皇贵妃觉得此刻的冷池暝无比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未见两人都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你不是想把西凉国的皇位给我吗？不光西凉国，赵国我也要。”

端木皇贵妃震惊，“现在的西凉国根本不是赵国的对手，更何况……”

她还是在卫连祁的支持下才能勉强拿到西凉国的皇位的。如果出尔反尔，不知道卫连祁会如何反扑。

“我回来了，你怕什么？”冷池暝势在必得。

端木皇贵妃看着男人略显苍老又不失俊美的脸，深深地为他痴迷，“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