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安王府的大牢靠着后山,寒气很重,牢房里的地面上,积了一层水。
卫子衿坐在牢房里的木床上,双腿弯曲着,手臂环着双膝,这几日,她几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除了饿得受不了,困得撑不住,她才会勉强吞咽一些食物,休息一会儿。
黑暗的牢房里难得闪过一抹光亮,火光由远及近,亮了她的眼。
她心尖一动,赤着脚跑下床,踩在冰凉的水里,刺骨的寒意遮不住她内心激动的情绪,双手扣住牢门上的木柱,她挤着头往外看。
她嗓子疼得厉害,唇瓣干裂出血,她哑着嗓音,情不自禁地出声,“舅舅舅,是”你吗?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一张明媚带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卫子衿眼底的光亮瞬间散尽,变得无比地暗淡,双手无力地低垂下来,呆滞地往后退了几步,再次坐回破烂的木床上,她低垂下眼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把牢房门打开。”南宫婉玉的声音响起。
“是,王妃!”牢房的守卫立马执行命令。
卫连祁和卫子衿的事见不得人,旁人自然也不知道南宫婉玉的恶行,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尽享荣华、令人艳羡的义安王妃。
她将竹青手里的食盒接过来,然后,摆了摆手,朱唇轻启,“你们都下去。”
“是,王妃。”
美艳的眸斜睨着牢房,“爷还真是狠得下心,竟把你关在这种地方。”南宫婉玉就站在牢门前,她外面穿了一件玫红色的斗篷,上面绣着一株红梅,有的包着骨朵,有的傲然绽放,吐露出嫩黄的蕊,袖口处缝着白色的兔绒毛,她的脚上穿着勾金的高底鞋,一双素手提着竹编的食盒
这样的她,与这牢房格格不入,和穿着一身脏污囚服的卫子衿产生鲜明的对比。
南宫婉玉,赢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光鲜亮丽的衣服包裹着的身躯,是怎样的破败不堪、伤痕累累。
她抬脚踏进牢房,鞋子沾了泥污,脸上立马露出嫌恶的神色,就连语气都透着厌弃,“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你从小到大都被宠着,肯定没受过这种苦吧?他把你捧得那么高,突然将你摔下来,是不是格外地痛,痛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卫子衿只是不想和她说话,但她说的话,她听得可是一清二楚。
闻言,她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子,靠着牢房墙壁的脊背绷得直直地,浑身的血色一瞬间褪尽,她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指尖深陷进手心的皮肉里,她强迫自已一定要冷静,不能着了南宫婉玉的道。
但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卫连祁当初那么疼她,宠她,一点苦不舍得让她吃,一点罪不舍得让她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她从高处狠狠地摔下来吗?
都说,天堂和地狱的反差才是最大的
捧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卫子衿的心脏剧烈收缩,胸腔像被巨石压着,闷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南宫婉玉笑了笑,“你看我,都忘了过来做什么了。”她边说,边用手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饭菜放在木床的一角,将一碗肉粥递到卫子衿面前,还用嘴给她吹了吹,“呐,快吃吧!”
卫子衿抬眸看她,眼神发怔。
“你不会是怕我下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