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脱掉外套,盖在少女尸体上,还未完全站起身,耳边已经传来了飞龙的振翅声,黑龙夜渊盘旋于高空,而后快速落下,平时装束的佣兵王从龙背上下来,一步步走近,但那双瞳孔没有人敢去正视。
佣兵王蹲在少女尸体旁,愣了半响,才逐渐掀开衣物,也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刚抬起的手却又迅速落下,站起身问。
“缇雅,这是什么情况?”
风铃将所有事情重新讲了一遍,佣兵王却面如冰霜。
“画屠夫?”
“刚才那个长发男人说,就是画屠夫做的,”多泽点头。
“你们见到了?”佣兵王看着多泽眼睛。
多泽愣了一下,目光逐渐凝聚,“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怀疑她,”佣兵王将视线投向棘,“除了你和多泽兄之外,没人看到过你们口中的黑袍人,我没说错吧?”
“对,”棘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凌羽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当他知道只有棘发现那个黑袍人时已经感到不妙,他当然知道不是棘杀的那个女孩,但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却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对于王。
“那怎么证明真的有那个黑袍人?怎么证明这个女孩是他杀的,而不是你杀的?”
佣兵王不断发问,棘嘴唇紧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逐渐逼近的佣兵王。
“没办法证明。”她说。
“那么还请棘小姐跟我走一趟,”佣兵王已经快走到棘身边,但他却不能前进一步,因为中间出现一柄战斧。
多泽看着佣兵王的眼睛问,“你觉得是她杀了那个女孩,你觉得可能吗?还是你疯了!”
“我没疯,”佣兵王低声回答,又朝前走了一步。
“佩尔亦黎!”多泽怒吼一声,“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动她!”
“多泽,你这是在挑战王的权威,”佣兵王低声说。
“挑战又怎么了!”多泽已经豁出去了,眼眶撕裂,“想带他走,除非我死!”
佣兵王丝毫不为所动,轻轻抬起手,黑龙立刻俯冲而来,落在他的手边,他握起龙鞍上的武器,一柄黑色长枪和一柄黑色短戟。
“我接受你的挑战!”佣兵王提起武器,朗声道。
多泽没有任何犹豫,瞬间扑了上来,战斧死死的扣在佣兵王头颅之上,却被短戟挡下,佣兵王手臂肌肉突然暴起,短戟戟刃压着战斧而下,长枪已经同时挥出,在力量的对抗中,多泽已经落入下风。
凌羽清楚的记得,多泽曾说过,他曾是佣兵王的手下败将,但库图拉并不允许第三人参与,即便是事件的中心,棘也始终站在旁边。
长枪攻击未到,多泽已经退后,代价就是战斧落地,他手腕上光芒一转,又一柄短剑入手。
“你又退步了,还是学这么杂乱,不懂得精通一术!”佣兵王缓步上前,右臂抬起,“那你还能不能接下这一击呢!”
“你废话又多了,”多泽双手紧握短剑,俯下身体。
佣兵王双腿骤然发力,身体跃入空中,短戟已经被抛飞,被黑龙张咬住,他扬起长枪,于九天之上挥下。
“龙牙湮天击!”
黑色长枪覆压而下,仿佛雷霆崩塌,所过之处,黑色的空间裂缝不断闪现,而佣兵王的身体就跟着裂缝不断闪烁,枪尖闪烁着光芒。
牙之七式最后一式,拥有撕裂空间的力量。
多泽咬紧牙关,逆着空间裂缝而上,短剑与长枪碰撞在一起,只是下一刻,多泽的身体跟随着黑色裂缝不断下落,直到落入地上,而黑色长枪同时刺穿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
佣兵王从空中落下,一步步走过多泽身体,朝棘走去。
“佩尔亦黎!”
多泽在地上怒吼,每一声发出,都会带动胸口的血液涌动,衣服早已经被浸湿,“如果她受一点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佣兵王不顾多泽吼叫,已经站到棘的面前,对着棘说,“你并不会死亡,这是王给予你的承诺。”
棘一甩手臂,机械武器一块块退去,露出瘦弱的手臂,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下头。
多泽的吼叫还在后方响起,佣兵王跳上俯冲而下的飞龙,飞龙再次朝前冲去,巨爪握住了棘的身体,接着朝王宫飞去。
地面只剩下还在吼叫的多泽,风铃也在扔下一瓶药后转身离开。
凌羽替多泽拔出插在他胸口的长枪,又将风铃留下的药剂洒下,抬手抱起多泽朝房屋走去。
“棘有你这个朋友,可真是一种侮辱,”多泽讥讽似的说。
“棘有这么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幸福,只是喜欢她的人有点傻而已,”凌羽倒丝毫不介意。
“你什么意思?”
“本来没什么事的,死的人问题太大了,”凌羽边说边朝楼上走去,“死的是蓝族女孩,佩尔西斯有蓝族和银族你应该知道吧?”
多泽点了下头,“我当然知道。”
“虽然具体我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两个部族的矛盾并不小,而偏偏死的还是蓝族女孩,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一定会有很大问题。”凌羽说。
多泽低下头说,“抓住那个画屠夫不就行了?”
“如果抓不住呢?”凌羽把多泽放到床上,伤口并不身,也没有触及要害,风铃的药剂很有用,但具体处理还需要等冰澜回来。
“如果抓不住画屠夫,那么问题怎么解决?即便我们都相信是画屠夫做的,蓝族人也不会相信。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王只有带走棘,必要时刻给予蓝族人一个交代。”凌羽笑了下,“多泽兄不至于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吧?”
“究竟是你愚蠢还是我愚蠢?”多泽抬头问,那双邋遢的脸却少有的严肃。
凌羽不太明白多泽意思,“什么?”
“你也说了,如果抓不住画屠夫,佩尔亦黎就会把棘交给蓝族人,来平息蓝族人愤怒,但如果真的抓不住画屠夫呢?棘的下场是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多泽双拳紧握,“她会死,蓝族人会杀了她!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凌羽愕然,他确实没想过这一点,如果真的抓不到画屠夫呢?
“我不希望棘受任何危险,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多泽低声说着。“你们都可以相信,我们能抓到画屠夫,都可以保持乐观,可我不行。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抓到画屠夫,我也不会允许佩尔亦黎带走棘,因为那样棘依旧可能死亡。
别说我自私,佩尔西斯是他佩尔亦黎的,又不是我的,他可以牺牲棘来保全佩尔西斯,可我不允许。
我从小就一无所有,承蒙陛下器重,才拥有了如今的一切,但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为了棘放弃,因为我本身就一无所有,也无所畏惧。”
凌羽无话可说,只能保持沉默。
“你们都可以保持理智,可以以大局为重,可以知道佩尔亦黎做的只是权宜之计,我当然也知道,”多泽抬头说,“但知道又怎么样!棘如果出事,你们能负责?谁也不能!”
“你才是疯子,恋爱中的疯子。”
凌羽笑了下,手指握住门把,他又忍不住看了眼靠在床上的多泽,蓬头垢面,长发被微风吹动,眼睛眺望着窗外,手指始终紧握,一刻也没有松开。
理智?借口罢了。
如果今天带走的是冰澜,他会做出和多泽同样的行为,此刻的理智呢?可笑,还真是愚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