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新城郡,巫县。
狡狐陈恒并不知道,感慨自己已经老迈的贾诩,正准备向他讨要之前的人情债。
他此刻,正在人逢喜事精神爽。
先是驻守在武陵郡的小舅子,夏侯霸,得知他来到巫县后,便与蛮王沙摩柯一同来拜见。还给他带了个好消息。
主事荆南的夏侯尚,在当年曹老大的一番夺权操作下,吃相很难看的吞了陈恒的胜利果实。他是夏侯渊的从子,与陈恒是姻亲,一直觉得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便趁着现在的机会,给了陈恒个善意的回馈。
他将荆南为数不多的粮食,都运到了武陵郡,充当夏侯霸的军粮,去攻打涪陵郡。
涪陵郡,位于长江的南岸,与武陵郡接壤。
是刘璋分原巴郡置巴东属国,后改为涪陵郡,地形险恶,山岭遍布。往西可隔江兵临巴郡治所江州往南可以攻打南中。
当然了,以武陵郡的兵力,想打下地势险要的涪陵郡,难度很大。但是呢,若是只是为了牵制刘璋军的巴郡兵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蛮王沙摩柯,是图着军功与钱财而来的。
他之前随征荆南之战,虽因部下士气崩溃扔下了陈恒逃命而去,但是陈恒依然恪守承诺,上表他一子爵封侯。
所以呢,他觉得跟着陈恒征战,是不会吃亏的。在夏侯尚用财物的诱惑下,便召集族里的勇士,跟随夏侯霸去攻打涪陵。
狡狐陈恒,大喜。
他正愁着没有足够的兵力,来迫使黄权屈服呢。当即就以马谡参夏侯霸兵事,让他们浩浩荡荡的从武陵郡的迁陵发兵而去。
是的,狡狐约黄权来赴宴,不是打算劝降,而是以势逼迫其就范。
帮他去说服刘璋,放弃巴东郡!
但是黄权是能轻易屈服的人吗?
答案的否定的。
“某虽位卑人轻,不值一提!然,亦非卖主求荣之徒!”
在江畔的宴席,狡狐才刚把意图给说了,黄权当即就拍案而起愤然作色,大声呵斥。
还口水飞扬的,向着陈恒邀战了,“久闻世之狡狐善战之名,某不才,愿以白帝城两千兵卒,一试兵锋!”
额
不就是让你带个话而已,那么激动干嘛?
再说了,两军谈判之事,不都是讲究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套路吗?
陈恒的脸上也有些不豫之色,微微斜着脑袋,让眼中的锋芒有些冷,“公衡以为,白帝城能挡某兵锋乎?”
“为人臣子者,若兵败有死而已!又有何惧之!”
黄权马上的,又是让口水汹涌飞翔。
好嘛,也不能怪他激动。而是狡狐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
既然是设宴请客,不应该以礼相待吗?
结果呢,黄权才刚到呢,酒还没过三巡呢,狡狐就开始了让人各种糟心。
说什么蜀中被马超死命攻打,战事吃紧,恐怕已经人心惶惶了吧?
说什么巴西郡与汉中接壤,而巴西郡内盘踞的賨人,其首领如杜濩、朴胡、袁约等人都和张鲁亲厚来往之,想必也难于抵御张鲁的兵锋吧?
说什么他陈恒若是发荆州之兵,来攻打巴东郡,刘璋被三家同时攻击之下,想必灭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吧?
反正话里话外的,都是满满的威胁,秀獠牙。
最后,话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
说什么自己只对巴东郡感兴趣,若是黄权愿意去给刘璋说一声,劝说两句,他狡狐可以让魏兴郡、上庸郡的曹军牵制住张鲁,让刘璋安心的对付马超!
好吧,陈恒这是在趁火打劫。
更可恨的是,还摆出了一副“我是为了你们好”的无耻嘴脸
黄权对此,不怒了才怪。
他身为臣子,自当是为主君分忧。被信任领兵驻守在外,就更应该誓死守土,哪有反过来劝说主君放弃疆土的?
这种事做了,以后他黄权还不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吗!
所以呢,黄权当即愤慨作色,誓死明志。
然后呢,深谙人性龌蹉的狡狐,先是赞了声:“壮哉!公衡之志可嘉!”
然后又阴恻恻的来了句,“不过,公衡之忠义,只顾安己身,而不顾刘州牧之命也!”
哐锵!
黄权直接拔剑了,一点客套都不带的,咆哮如雷,“好汝个陈子初!某敬慕汝名声,前来赴宴,不想汝却欺人太甚!屡次折辱于某!欺某不敢血溅三尺乎!”
不过呢,狡狐的反映却是眉毛都不挑一下,还闲有暇时的拿起酒盏给自己灌了口。
嗯,他的怡然不惧,主要是张仁早就挡在了身前。那个庞大的身影,太能给他安全感了。
“君子戒嗔!”
依然风轻云淡的来了句,陈恒挥了挥手让张仁让了两步,“公衡何不以刘州牧的立场,思虑某方才之言邪?”
咦?
黄权这次,倒是听进去了。
这只狡狐的官职,还是领着荆州牧呢,和刘璋是一个级别的。
也就是说,陈恒的提议,应该由刘璋来定夺,而不是黄权直接就回绝了。他有谏言的权利,但不能越俎代庖。
低头思虑一番,黄权将剑插进了水畔的泥土里,语气愤愤。
“哼!既然如此,汝邀某来赴宴作甚!难道以为,某会为汝劝说州牧不成?”
废话!
难道我没事来晒这大太阳啊!
心里翻了个白眼,陈恒脸色笑容和煦无比,“某请公衡来,乃是为巴西郡之賨人耳!公衡乃巴西郡人,当知汉高祖曾免賨人赋税之事。”
狡狐的话语一落,黄权就睁大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賨人当年誓死帮刘邦夺得天下,后来被免去賨人七大姓的赋税、和减免其他賨人三分之一的赋税之事。
而且,他还知道,陈恒既然提及了,肯定是有的放矢。
难不成是要再续汉高祖之仁政乎?
“某来此地之前,曾上言与魏公,亦得到许诺:若是賨人效当年助汉高祖平天下之忠义,那么朝廷亦复高祖之仁政于賨人耳!”
果然,狡狐微笑起身,扔出了答案。
也不等黄权开口,又徐徐的来了一句,“天下纷争,賨人亦苦苛捐杂税久矣。若朝廷诏令来巴蜀,公衡以为,賨人愿为我军征战否?嗯,忘了说了,武陵太守夏侯仲权,如今已率军去攻打涪陵了。”
顿时,黄权的眼眸,急促凝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