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和马剑四人再次走进苟家院子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半山腰。金灿灿的阳光,受到一栋又一栋三层洋楼的阻挡,只在老榕树上留下了一抹飘忽不定的光泽。
片警们全部围在了老榕树底下,有手电筒的人,大多用手电筒照着地面,也有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沿着树干一直向上,把光束照到了树冠上。
“来了,来了。”
有人招呼了一声,照在树冠上的光束快速移动,地面上的光束也跟着一阵凌乱。
“东西呢?”马剑问,领着陆舟往人群中央走。
“在地上,是用三个塑料袋包的。”有人说了一句。
马剑从身边一名片警手里,要过手电筒,回头对陆舟说:“走,看看他们找到的是什么东西。”
陆舟没说话,他在暗自琢磨:“小刘不是说根据齐国林的交代,老榕树底下埋着一箱冥器吗?怎么会是用三个塑料袋包的,难道另有玄机?”
“就是这东西吗?”马剑手里的手电筒向前一照,落在了一件长条状的物品上,这件物品被放在地上,旁边有一团塑料袋。
“是谁最早发现的?”马剑在长条装物品和塑料袋上分别照了几下,蹲在了地上。
“是我们俩。”一名体格偏瘦的片警向前走了两步,回答说:“我和老方,我们两个发现这块的土比其它的地方松很多,就试着向下挖了挖,没想到挖出了这么一件东西。”
“小何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这样把那东西挖出来的。”片警老方用手里大盖帽扇了几下,看样子刚才挖东西时花费了不少力气。
听他们这样说,陆舟专门把视线向别处看了看,很快看到了老榕树下的那个直径超过半米的土坑。
“借我用用手电筒。”陆舟戴好手套,从站在身边的片警手里借了一个手电筒,在他蹲下身子同时,他拿起了那个长条状物品。
“哎!”片警小何似乎有些不情愿,马剑立刻冲着他扬了扬手。
“这是!”陆舟拿起长条状物品,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
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他把长条状物品翻了个个,直接看直径较粗的一端,这一端边缘锋利,表面镂空,锋刃和镂空之间人为的填塞了不少沙土。
“是什么?”马剑问,小何、老方等片警同时紧张的望了过来。
“可能是凶器,也可能是一件文物。”陆舟如实回答。
“原来是文物啊,哎,还以为……”小何叹息了一声,不说话了。
老何问:“需要联系文物专家来鉴定吗?”
陆舟回答:“暂时不用。”
马剑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先带回重案组,我需要上仪器。”陆舟说,他放下长条状物品,摘下手套,掏出了手机。
简单聊了几句后,陆舟把手机给了马剑。
马剑接过电话,只听了一句,马上站了起来。
“是,是,请您放心,坚决配合!”马剑几乎是用膛音打完了电话。
“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去。”马剑说,把手机还给了陆舟。
“那东西呢?”小何问。
“当然是一起带回去了。”马剑说,说完问陆舟:“怎么拿?”
“我自己来。”陆舟重新戴好手套,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塑料袋,把三个塑料袋全部展开,小心的包在了长条状物品上。
晚上八点半,苟兴旺第一次被带进了拘留室。
在拘留室外,坐着那名孙大勇联系好的神经科主治医师,和两名护士。这三个人全程待命,随时准备对犯病的苟兴旺实施抢救。
“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吗?”小刘问,习惯性的摊开了记录本。
“嘿嘿,别弄的这么正式。”苟兴旺答非所问。
陆舟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幽幽的问:“你知道齐国林是你姨丈吗?”
“姨丈?你说的是姨父吧?”苟兴旺还在笑。
陆舟点点头,自顾自说:“你姨妈白水仙说你妈妈白芹是个很要强的人,而且她还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只不过她天生有些残疾,才嫁给你了你父亲苟生木。”
“哼!”苟兴旺冷哼了一声,没接陆舟的话茬。
陆舟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还没断奶的时候,你妈妈就不幸过世了,你姨妈白水仙说她照顾过你……”
“那又怎么样,让我感激她吗?”苟兴旺冷冷的说,脸上早就没了笑容。
陆舟蹙了蹙眉:“我们换个话题吧,根据齐国林交代,大概在几个月前,你大伯苟生金曾经找过他,你知道你大伯为什么要找他吗?”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听我的。”苟兴旺转头看向别处。
陆舟说:“他给你姨父齐国林下跪,把你托付给了齐国林。”
苟兴旺听到这句话,怔了怔,含糊不清的说:“又搞什么啊!”
陆舟再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问:“还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苟兴旺瞥了陆舟一眼,继续看着某个位置发呆。“行,那我继续。”陆舟挤出一丝笑,继续说:“你大伯说你们家那棵老榕树底下埋着一箱宝贝,是留给你过下辈子用的。”
苟兴旺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又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你们苟家所有的积蓄了。”陆舟扶了扶眼镜,忽然问:“你对冥器有兴趣吗?”
“谁会对宝贝没兴趣!”苟兴旺回了一句。
“我是说有没有研究的兴趣?比如说某些特殊的冥器,你有没有研究它们的兴趣?”陆舟问。
“没有,我只管放风,倒斗出货,那些都不用我操心!”
“好,就当你没兴趣。”陆舟忽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很长时间,他用很轻的声音问:“我问过白水仙,她说你妈摔了一跤,然后人就没了,她……”
“够了!”苟兴旺突然咆哮了一句,愤愤的说:“我又不傻!”
“是,你很聪明,你还懂得隐忍,是吧?”陆舟问,在他看向苟兴旺时,苟兴旺终于迎着他的目光,回望了过来。
“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苟兴旺双拳紧握,双臂微微颤抖,牙齿也咬的咯噔响。
陆舟叹息了一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她是被苟家那四个畜生,活活打死的!”苟兴旺吼了一声,两个眼窝同时迸射出了两道泪水。
“都当我是傻子,都当我是傻子,哼,其实我不傻,我不傻!”苟兴旺的声音忽高忽低,咬牙切齿的说:“他们当我妈是眼中钉、肉中刺,害怕她报案,就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泪水喷涌而出,苟兴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刘停下笔,望了陆舟一眼,他很担心苟兴旺犯了羊癫疯。
“我妈多无辜啊,她单纯的像一张纸一样,她只想过平常人的日子,她只想让全村人看得起,她,她……”
陆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面巾纸,抽出了两张,隔着审讯桌递给了苟兴旺。苟兴旺没有接,眼神忽然变的十分凌厉:“他们都得死,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