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陆舟不自觉的蹙起了眉毛,想了想问:“队长,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孙大勇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索了起来:“你不觉得刘蒙的母亲来的很突然吗?”
“是有些突然。”说这句话时,陆舟忽然想起小韩破壁动漫停车场里,挠着额头说过的那句话。
“彭晶应该给你说了吧,赵大姐是接到刘蒙同学的电话,才赶过来的。”孙大勇摸出半包烟,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了:“你说这同学主动通知刘蒙的母亲,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不知道,也不一定。”陆舟如实回答,看到孙大勇手里的烟头,他下意识的又蹙了蹙眉毛:“队长,你是说那个同学跟案子有关系?”
“没有关系也有瓜葛。”孙大勇说,灰白色的烟雾正从他的鼻孔和嘴巴两侧往外喷。四周的空气开始弥漫起呛人的气味。
“你刚才没劝刘蒙的母亲,就是在想这些吗?”陆舟用手扇了扇几乎要将他包裹住的烟雾,如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孙大勇看了陆舟一眼,他也看到了陆舟扇走烟雾的动作,不过,对此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说话实话,如果赵明霞来了,一声也不哭,这事情翻到麻烦了。”
“你是担心……”
“哼,也许通知她来的那个同学想看到那一幕,让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逼着我们尽快结案。”
“你是说他想掩盖隐藏在事情背后的利益冲突?”
“是啊,还是那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也许吧。”陆舟点点头,看着孙大勇的整张脸再次消失在烟雾背后:“你没问问通知赵阿姨那同学叫什么吗?”
“哪有机会啊。”孙大勇苦涩笑笑,忽然看了陆舟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不觉得我们解剖室的隔音效果太差了吗?”
“是有点差,听到哭声小徐他们都没办法工作了。”陆舟说,疑惑的问:“可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孙大勇拍了拍陆舟的肩膀,走到垃圾桶边摁灭烟头,丢了进去:“走吧,和赵大姐聊几句。”
陆舟点点头,两人又走回了解剖室。
“赵大姐,您好些了吗?”孙大勇问。
“好,好多了。”赵明霞眼角还挂着泪花,听到孙大勇的问话,像触电一样,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孙大勇扫了扫解剖台上的尸体,转头看向彭晶:“看过了吗?”
彭晶点点头。孙大勇的视线又转回到了赵明霞身上:“赵大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看咱们是不是到别的地方聊几句?”
“别的地方?”赵明霞眼里掠过一丝警觉。
陆舟说:“就在隔壁的会议室里,那里安静的多。”
“那好吧。”赵明霞的声音很轻,几乎到了只可以看到她的嘴唇在蠕动,稍不留神就没法捕捉到她声音的程度。
“尽快把检验报告做出来。”孙大勇望着彭晶和小秦交代了一句,带头走出了解剖室。
陆舟伸出手想搀扶赵明霞,赵明霞虽然没有表示拒绝,可是她的身子却本能的侧了侧,正好躲过陆舟伸过来的手。
彭晶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说:“小秦,赵阿姨状态不好,你扶扶她。”小秦一愣,立刻明白了过来。随后,在小秦的搀扶下,赵明霞跟在陆舟身后,走进了会议室里。
“小秦,你去给赵大姐倒杯水。”看着赵明霞和陆舟坐好后,孙大勇瞟了小秦一眼,小秦会意,答应了一声,走出会议室的同时,帮着关好了会议室的门。
“赵大姐,不怕您笑话,案子调查到今天我们还是一头雾水。”孙大勇挤出尴尬的笑,他在努力调解谈话的氛围。
“5月11号晚上九点左右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连24小时都没过。”赵明霞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语气出奇的平静。
孙大勇和陆舟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说:“刘蒙是海大的在读博士,是在培养中的国家栋梁啊,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惜了。”
“哼!”赵明霞冷哼了一声,没接孙大勇的话。
陆舟盯着赵明霞打量了半天,拿出手机给小刘发了条短信。
“赵阿姨,您说您有情况要反映?”陆舟问,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型记录本和一支笔,把记录本摊开在桌上,把笔拿到了手里。
“小伙子,你不是对我儿子的人品很感兴趣吗?”赵明霞的视线由高向低,落在了陆舟脸上:“我们还是先谈谈他的人品吧。”
“也可以,这个也很重要。”孙大勇说。
赵明霞的眼神有些迷离,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刘蒙四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一声不响的就没了。”
“没了?您是说?”陆舟没太理解。
“不是死了,是抛弃了我们,再也没有出现过。”赵明霞解释。
陆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刘蒙是公历7月16的生日,再过两个月零五天他就好要过三十二岁生日了,哎!”又是一声叹息,赵明霞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从四岁到三十二岁,二十多年,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蒙这孩子从小话就少,他父亲走后,更是不愿意和人多说一句话……”
赵明霞嘴唇抽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这孩子随我,心地善良。”赵明霞梦呓似的继续说:“他脑子很好,考试成绩一直不错,虽然一直受同学们的欺负,但是老师们却很喜欢他,家里,家里,家里有很多他的奖状和获奖证书……”
“您说的没错,海大的于教授,奥,是刘蒙的导师,他也很喜欢刘蒙,还说刘蒙的是“五好学生”。”陆舟说。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证书又不能贴在脸上,又不能天天拿给人看。”赵明霞忽然有些激动,语速也加快了不少:“凡是接触过刘蒙的人,没有人,没有人说他好的,我就奇了怪了,不就是性格孤僻点吗?怎么就没人肯说他的好话呢!”
“只要孩子的本性是好的,其他人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孙大勇说。“不,不,这很重要!”赵明霞用力摇了摇头,看着孙大勇说:“没有人说孩子的好话,就说明这个社会不肯接纳我们家刘蒙啊!”
这句话陆舟也十分认可,但是他却不明白赵明霞说这些的用意。
“那您觉得刘蒙怎么样,他对您孝顺吗?”陆舟问。
“自己的儿子,唯一的亲人,你说我觉得他怎么样?!”赵明霞眼神有些凌厉,仿佛在维护儿子仅有的一点尊严:“别的方面不说,单凭孝顺这一点,哼,估计现在绝大多数年轻人都比不上我儿子!”
赵明霞有种难以掩饰的自豪和悲凉。
“从考上大学那天开始,儿子就不让我工作了,他说他可以养我,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这一养就是六七年,你们看看,仔细看看,我身上穿的这衣服、这裤子、这鞋,全是好东西,全是儿子帮忙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