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梧背对着两人,听到徐蔷的话倏忽之间睁开了眼睛,面前是茫茫黑暗。她耳朵却是极其认真地听着旁边的动静。
算计?
“算计?”这话也从萧如意嘴里问了出来,“大姐为何会说是算计?”
“也不是算计,总感觉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徐蔷深思片刻之后回道。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萧如意追问。
“自然没有。”徐蔷道“洛阳离镐京这么远,我怎么可能发现什么。且人全都死在了那里。”
不过只要是宫中发生的事儿,不管有没有算计,总让人会联想到或许会有算计。”
“若是算计”萧如意缓缓开口,欲言又止,最后骇然,“天耶!”
“除了身处其中的陛下和随行去洛阳的众人,我觉着,镐京城留着的人应该听闻之后应该都会有些想法的。毕竟没亲眼看见,传话又无人能说出个头尾,都是遮遮掩掩的,越是遮掩,别人就越是看不清。越是看不清,猜忌也会越多。”徐蔷说着,叹了口气,“或许也只是我们想多了。只是若是真的算计,那这宫中会是谁?”
萧如意没有接话,好一会儿,“许贤妃?蒋德妃?还是镐京的贵妃?”
不会吧。许贤妃一心向佛,身为四妃之一,儿子又在封地。没什么求也没什么欲,淑妃和贵妃制衡宫中正是最好的局面。蒋德妃如今的蒋德妃自己都快不保了。”
“莫不是贵妃?”萧如意问,带着心惊,“那贵妃也太厉害了吧。”
“不会。”徐蔷肯定地道:“若是贵妃有这般手段,早就有本事得到后位了,也不至于被梅淑妃制衡这多年。”
“那会是谁?”萧如意不解。
徐蔷摇头,“不知啊。或许,可能就没有这样一个人,是我多虑了。”要是有这样一个人,手段也太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想了。这事儿跟咱们无关也不能有关,睡罢。”徐蔷打断了萧如意的思索,替她拉了拉被子,“别把她吵醒了。”
翌日,温青梧一早便起身了。平日里才人起身的时刻还早着,故而她起来的时候萧如意和徐蔷还在床上睡得香。
柳叶来服侍着她起身,洗漱好穿上平日里宫人的衣裳。
留吉从外头进来,看到温青梧穿着宫人的衣裳,“主子这就要去陛下跟前了么?”
“大家可有派人来过?”她问,一边自己理着衣襟。
“没呢。”留吉回道,“主子自己去么?”
“没有才更要去。”温青梧道,然后张开手任由柳叶带好了腰带。
陛下身边从来不缺服侍的人,她如今于他而言也只是个服侍的婢子。在她有更重的分量让他看重之前,她都要好生维持这宫人的身份。
从春日他离开洛阳宫到如今已经入秋,一季多的日子,自己不主动去还不定能记起她。
留吉不再多问,跟着柳叶一起服侍着温青梧简单地用了膳,准备送人走时这才想起她床上还有两个熟睡着的。
“主子,萧才人和徐才人待如何?”留吉问。
“等她们睡罢,别扰了。醒了她们自己的丫鬟会来服侍。”温青梧说完,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郭茵茵已经起身了,从撑开的窗户看着换上了宫人衣裳出门的温青梧,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然后回头按了按自己头上刚插好的簪子。
镐京城里头,贞德帝所在的地方是紫宸殿。紫宸殿作为寝殿,正前就是宣政殿。宣政殿为朝会之地。
温青梧站在紫宸殿外,等着通禀的公公进去。她端正地站着,看着面前这种恢弘的宫殿。想起这座宫殿往后数百年作为这个朝代帝王的居所。
前世唐朝每月初一、十五为朔望朝。每当这时,不仅参官,凡九品以上在京文武职事官皆赴朝参。开元以前朔望朝是在宣政殿举行,后来玄宗认为朔望为太庙荐食之日,正衙御朝有失敬之心,乃改在这紫宸殿中举行。
又因紫宸殿在宣政殿之后,须从阁门而入,故称之为入阁。
虽说能参与朔望朝的九品以上皆可。但后来在紫宸殿中能进入的,少之又少,皆是极具权势的朝臣才可以。
渐渐的“入阁”便隐喻当朝权势之臣。到后来,她的朝代,建立了内阁,就是演变成另一种形式了。却也差不多,不过内阁是有明文的制度,而开元之后的入阁,没有明文制度也没有具体官职罢了。
温青梧不自禁就想起明朝的命数。太祖之后,整个天下的兴衰,如今想想,倒是成也内阁,败也内阁。
为了稳定天下重任贤才,内阁设立之后也的确帮助帝王做了好一番事,谋算了许多。但后来愈发权势滔天,直接连皇权都能约束了。
以至于后来皇上跟她空有一腔抱负,却什么都做不了。想着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那些个文臣却个个不愿意,连破都不能破。
温青梧吸了口气吐出。可惜可叹的同时又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她,一开始成立了等同于内阁这般的组织,在替自己谋算夺得想要的东西之后,就全部废掉。
不是过河拆桥,而是未雨绸缪,与其让他们日渐壮大,不如在此之前自断手足。
温青梧这时不过随心一想,只是如今的她不知道自己很多年后的确做了这样的事。当她开始觊觎那个位置后,的确成立了类似的机构,只是后来成事之后就废了这个机构。此机构便是后来能暗中搅动朝局的北门学士。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此刻站在紫宸殿外等候的温青梧被从殿里头走出来的小内侍唤回了神,“才人,大家让你进去服侍。”
“好。”温青梧说着,顺手递了一块儿银锭子过去。
早习惯了平日温青梧动不动就给点儿好处的性子,小内侍也不推脱,欢喜地收下温青梧的银锭子,还亲手送她进了殿中。
进了殿中,贞德帝看着将送来的公文,严肃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