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你家才人的可不是我,是皇上。”內侍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柳叶,冷哼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开一步,只觉手腕一痛。他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留吉,甩了甩自己被攥住的手:“滚开!”
见留吉不为所动,內侍正要发火,便看见旁边走来了一个除了脸和头全身都缠着绷带,或者绑着木板的女子。
一看就伤的很重。內侍将温青梧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看身上的服侍和头饰能确定此人正是所说的温才人。
看着温青梧这样,內侍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皇上根本不在乎这个小才人。看看,这一身都伤成了这鬼样子,还安排一个挡不了风遮不了雨的破楼住。
“你觉得,我是被皇上厌弃的才人,才这般对我?”温青梧直视着那內侍,开口说道。
內侍没理会温青梧,使劲儿甩开留吉攥住自己的手,猛地甩了两下甩的肩膀都块脱了臼,还是没甩开。
內侍气馁,任由留吉拉着手肘,转头看向温青梧:“温才人,你到底想作何?”
“我想作何?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温青梧走近,伸出那只没有被绑着绷带的手,捏着內侍的下巴,一把拉进自己。
面对面之间不过三指的距离。內侍看见那双远看尚算清亮的眸子此刻带着阴狠,咫尺之间还没待他反应,便听面前人吐气如兰:“纵然我不受宠又如何?将你一个八品的太监打死在这里,你觉得,谁会为了你一个低贱的奴才来降罪我?”
內侍先是不信,看着温青梧凌厉而阴狠的目光,心下一惊。一种惧意袭上心头:“你敢!”他故意提高自己的声音,瞪着温青梧道:“我好歹是内侍局编辑在册的人,你若是无故将我打死,宫中自有律法惩治你!”
温青梧像是听了极其好笑的事,放开捏着內侍的手,“咯咯”笑了起来,越笑越放肆。
看的那內侍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
“无故?你怎么知道我是无故?你都死了,难道我这张嘴还说不过你一张死人的嘴?”温青梧缓过气。早已站起来的柳叶见温青梧有些没气,赶紧上前扶住温青梧。
“就算降罪,不过是关几天禁闭。落个狠毒的罪名罢了。”以及因为心狠手辣失去皇上的宠爱,可她本就不在乎这些。
內侍心中忿忿,嘴上却不敢再顶了。这旁边抓着自己手的太监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真要打死自己,回头安个他以下犯上的罪名。那死也是白死了。
他可不是那些侍奉各宫主子的奴才,身后也没有什么势力。死了就死了,谁会去为了他撑腰?
看着沉默下来,眼神却依旧不平的內侍。温青梧开口道:“我真要你死,有一百种办法。而且皇上绝不会追究。”
內侍抬头愤愤地看向温青梧。
“你觉得我在说大话?”温青梧冷冷地笑了笑:“若皇上真不在乎我,会带着我来洛阳宫?”
“如果一点儿都没将我放在心上,会特意嘱咐人,将我安排在这里?其他进宫的妃嫔,有这样的?
有时,不好的事不一定是坏的。
有时,眼睛看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温青梧说着,摆摆手。留吉放开那內侍的手臂,退到温青梧身边。
內侍想着温青梧的话,心下恍然。洛阳宫不似大内,宫殿院子并不多。每次同行的名额就那几个。若毫不在乎,皇上定不会带上人来洛阳行宫避暑。
能让皇上身边的公公亲自前来嘱咐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皇上不在意的。认真想起来,更像是跟皇上闹了什么不愉快,被惩罚的。
內侍心思百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倨傲的态度立时转变,双膝一软冲着温青梧跪了下去,恭敬又惶恐道:“奴婢僭越,请才人责罚。”
跟皇上闹了不愉快让皇上惩罚的,跟失宠折辱的,可是两码子事儿。天壤之别。
看着变脸如此快的內侍,柳叶嫌弃地瞥了瞥嘴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温青梧懒得跟这样见风使舵的人多说,任由他跪着,转身缓缓离开。
留吉漠然跟上,也不多说。倒是搀扶着温青梧的柳叶一脸不快:“这样坏的内侍官,就该打他几板子才是。”
“打了几板子又如何?”温青梧抬头,看着面前的破楼:“打了他我们就能换个好住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做了之后没有任何改变和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柳叶嘟着嘴,一脸想不通:“可是打了就让他长记性了,再也不敢折辱才人了。”
“打了才会折辱你。”温青梧转头看向柳叶:“柳叶,你记住。不管对上谁,若是不能出手掐住他的命,就不要随便出手。否则只会让他翻身为患。”
柳叶一脸不解地看着温青梧。
温青梧看着柳叶的懵懂,耐心道:“就像方才,要么就不动。要动,就直接取了那內侍的命。否则留下他的命,不过是给自己添了一个敌人。”
留吉心中骇然,抬头看向温青梧。对于温青梧的狠厉,似乎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柳叶还在疑惑地琢磨着温青梧话中的意思。留吉便在一旁插嘴道:“小惩为戒。再说,就算打了那內侍,没要命,他活了下来也不能将才人如何啊。”
温青梧不置可否,只道:“在宫中,最让人忌讳的,不是得宠的嫔妃,而是无处不在的,无孔不入的宫人。”
柳叶不明白,问道:“为何?”宫中,为奴为婢的人,怎么可能比得宠的妃子更厉害?柳叶想不通。
想不通的不仅是柳叶,留吉也一样。此刻正侧着耳朵认真听着温青梧所说的话。
虽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主子是聪明而通透的。不用太明白,他只要听就行了。
温青梧没回,只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木楼。而后,缓缓道:“柳叶,往后你做事心中最好有点分寸。”
柳叶看着温青梧淡淡的脸色,心下一怕:“怎么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