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梧跟门边搓着衣服的留吉皆是一怔，抬头看向柳叶。

“你为何会如此想？”温青梧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柳叶。

柳叶被温青梧的神色盯地忐忑：“不是才人说的吗。不管对上谁，若是不能出手掐住他的命，就不要随便出手。否则只会让他翻身为患。

所以不能随便动手，要好好想想个能直接掐住高才人的命的办法才能动手。”

“不，我问的是”温青梧摇头，声音温和而耐心：“你为什么想要杀高才人？”

柳叶皱眉不解：“这样的人，留着只会欺辱我们。才人说过，有的人不能随便动，怕翻身为患。可这高才人，就算我们不动她，以后也肯定是个祸患。”

听到柳叶的解释，温青梧心下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因为高琴琴扇了她耳光就想杀了人。

“柳叶能这样想，很好。”温青梧伸出手，摸了摸柳叶的头，道：“可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蠢人，就算有想要欺辱我的心，也成不了什么祸患。”对这样的人，不能留的原因，除非是有了厉害的角色帮扶。就不一样了。

一个处处跟她作对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有了臂膀。就不能留了。温青梧脑海中浮起季方那张漠然无波的脸。

稳了稳心神，温青梧又道：“人这一生很长，世间不如意十之**，不能因为一点委屈就想着杀人。这是不对的，可懂？”

柳叶认真地听着，乖巧地应声：“嗯，我知道了。”

温青梧见她这乖巧的样子，知晓她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想想，又怕她成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又补充道：“就算心中不忿，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可以还一巴掌，甚至还十个巴掌。但不能因为打了你一巴掌，就想着杀人。”

柳叶认真地点头。

“好了，去上面玩秋千吧。”温青梧替柳叶抹好药，盖上药瓶的盖子。

柳叶一听可以玩秋千眼中一亮，看到门口蹲着不停搓着衣裳的留吉，又有些迟疑：“可是那些布帛衣裳还有很多。”

“让留吉洗就好了。”温青梧说道。

柳叶欢快的蹦跳着上了楼梯。

温青梧走到门口：“走吧，去河里洗。”这里洗衣服很麻烦，要一盆盆水端过来。有了高琴琴闹事在先，还有她身边的季方，留吉不敢离开温青梧半步，怕出什么岔子。

“就在这里洗吧。”留吉说道。

知道留吉的心思，温青梧道：“我跟你一起，走吧。”说罢，抬脚先一步走向了花田。

东圃院的花田很大，除了四季花种和长青的扶桑，还有许多珍稀的花草。花匠们每隔几日都会过来打理。

为了方便浇灌，当时建宫里便围着花圃一圈挖了条小河，引进北门外的水流，绕着一圈又弯到北门外。

离着小楼并不远，但是因为花丛的缘故，若是蹲下去洗衣服的话，视线就被半人高的花丛给挡住了。

温青梧和留吉一前一后到了小河边，放下手中的木盆，留吉继续洗起衣服来。温青梧站在河边，极目远眺，看着苍苍的花海。微风送来沁人心脾的花香，温青梧深深地吸了一口。

“茉莉香真好闻，都说一卉能熏一室香，从住到这儿后，我都感觉精神气好多了。”温青梧自言自语道：“是我最喜欢的花。”

留吉甚少看到温青梧这般自言自语的时候，手上搓着衣裳，嘴里接道：“是呢，都说茉莉能安神养息。若是主子喜欢，咱们这儿这么多，以后让柳叶日日剪几支插在屋子里好了。”

“留吉，你知道茉莉有什么用吗？”温青梧开口问道。

“不就是安神养息嘛。”留吉道。

“不止呢。”温青梧被绚丽的阳光和苍苍的白茉莉刺得眯了眯眼，收回看向茉莉花田的视线：“茉莉，清热解毒，安神养息。辛、甘，温。理气，开郁，辟秽，和中。用于下痢腹痛，目赤红肿，能解疮毒。”

“这么多功效么？”留吉讶然：“日日生活在这茉莉丛中，奴婢竟一无所知。”

“你无所知的多了。正如那个季方。”温青梧说着，看向周身半日高的花田和扶桑：“说说他吧。”

留吉听着温青梧的话，手里的动作停下，抬头看了眼温青梧。少女站着一旁，目光看似散漫实则警惕地盯着半人高的花丛。

主子这是怕有人在花丛中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话。沉默半晌，留吉缓缓开口道：“他的确是齐王府的人，跟我一样，是齐王府从小培养的死士。他从小与我相交，算是我在齐王府唯一的好友了。

齐王败后，儿子孙子全部处死，留下女眷和奴婢们。奴婢中，婢子活下来的多，奴才却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七七，留下了极少的，为了活下来，净身入宫。”留吉陷入了回忆，道：“我本以为，那极少的活下来的男丁中，只有我一个是当年培养的死士，不曾想，竟还有他。”

“他是谁？”温青梧视线仍然在花丛之上。

“他本名为山狼，年纪虽跟我相差无几，但本领在我之上。功夫是我们那一批死士里数一数二的。当年是齐王亲点的死士统领之一。若是当年齐王未败，他该是齐王身边最厉害的角色之一了。”

“这么厉害吗。”温青梧叹道，又喃喃自语不解道：“这高琴琴是怎么遇到他的。”

留吉摇头：“这个奴婢不知。一直以为，当年他死在了玄武门外，多年没见，我都快忘记他这个人了。不想，原来是入了洛阳宫中为奴。”

“玄武门？”温青梧骇然：“他当年参加了玄武门事变？”

留吉摇头：“嗯，当时他是跟着齐王一起入宫的。不过，前太子和齐王当时带的部下也很多，死士行事时又是不露脸的。皇上大约是不知道他的。”

温青梧听得心惊，这人，不好对付啊。

果真是厉害的臂膀。

“不过，主子是怎么知道他是齐王府的人？”留吉见温青梧沉默，开口问出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