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衬了会儿,这才想起来身前还跪着个人呢。
于是目光落在跪在脚边的阿钟身上,将声音放得缓和起来:“阿钟,你做的很好。”
“谢娘娘夸奖,这是奴婢应该的。”阿钟匍匐在地上。
梅淑妃冲着朱儿使了个眼色,朱儿会意,上前递了个给阿钟一个锦袋。
“阿钟,除了这些,南薰殿那边还有什么动静没有?”朱儿看着接过锦袋的阿钟问道。
这话一出,阿钟脑子里便晃过那身材颀长挺拔的人影,面如谪仙一般,蹲在自己面前,眉目柔和地问自己的名字。
她匍匐在地上亦是埋低着头,纵然脸颊已经飞上红霞也让人见不到。须臾后她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其他了的。”
“嗯,那边给本宫盯好了,若是你差事办的漂亮,本宫定然重赏。”梅淑妃说着,挥退了阿钟。
待阿钟的脚步声消失,梅淑妃面上又板了起来,殿中没人说话,一时之间雅雀静默。
“本宫是什么时候开始浅眠的?”梅淑妃没头脑地突然问了句。殿中没人回答,朱儿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声,就听到梅淑妃自言自语道:“好像就是近两年。”
“朱儿,你可记得?”梅淑妃转头看着朱儿询问道。
朱儿是她身边服侍最久的,先是想了想,而后道:“好似,四五年前便开始睡不好了。”何止四五年。
其实不是进宫不久,而是自从淑妃小产之后。在最小的赵王之后,淑妃娘娘还有个孩子,却莫名其妙没了。自此之后她夜里便开始睡不好了。
但朱儿却是不敢直接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
四五年前?梅淑妃摇了摇头:“不对。本宫是自先皇后去不久才开始眠浅的。”文德皇后走之后不久,便是温青梧入了宫。
其实说起来,当年温青梧能入宫,还是文德皇后生前钦点的。只是她的懿旨还没来得及下,正巧遇上皇上南巡,地方官员就带着温青梧入宫了。
是了,就是一两年前。跟温青梧入宫的日子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她睡眠越来越差!梅淑妃笃定地想到。
其实旁边的朱儿很想提醒梅淑妃,她是许多年前小产后性情大变才睡眠越来越差,但看着梅淑妃这般笃定的目光,却是怎么也不敢开口多说。
再一日,温青梧从十九公主的西殿中走出来,向着太医院而去。大业殿离太医院不远,也走不了多久。
只是刚到半途就被梅淑妃给拦了下来。
梅淑妃手中抱着鎏金手炉,披着件暗红色狐毛大氅,站在已经扫净积雪的青石板路上,看着温青梧:“温才人,这是要去哪儿?”说着话,她的目光落在温青梧身上穿着的大氅身上。雪色大氅,底下还有天青色的晕染。这大氅看起来,比上次自己瞧见的更好一等。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温青梧屈着腿行礼。却没有回答梅淑妃的话。
梅淑妃也不恼怒:“温才人去哪处?”她又问。
温青梧皱眉,却是没有回答,犹豫了片刻才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去往太医院。”
“哦?太医院?去作何?皇上身子有恙?还是小十九的事儿?”梅淑妃好整以暇地问道,目光中却没有担忧。
“娘娘,臣妾如今侍奉在皇上身边,娘娘莫非是想从臣妾这处打听皇上的事?”温青梧依旧屈着腿。
后宫受宠的嫔妃打听皇上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倒也没谁在意,梅淑妃也不甚在意:“怎么?本宫打听不得了?”
“自然没有。”温青梧说着,在梅淑妃开口之前便急急道:“娘娘若是无事,臣妾先行告退,皇上还在殿中等候臣妾,不敢耽搁!”说罢,好似生怕梅淑妃拦住自己似的,转身快步走开。
饶是好性子能压住心中火气,梅淑妃看到温青梧这样目中无人说走就走的模样也是来气:“你给本宫站住!”
温青梧哪儿能听她说,脚下溜烟儿似的就没影了。
贞德帝正在殿里头把玩着别人送来的玩意儿,一把嵌了宝石的弯形匕首。正瞧着,就看到温青梧急匆匆地走近了殿中,乍一看到贞德帝,眉间尽是惊疑:“陛下不是说要出去跟大人们私巡洛阳城么?”
“朕说的是午膳之后再去。”贞德帝说着,奇怪地看了温青梧一眼:“倒是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回来,闯鬼了?”
温青梧听得面色尴尬,没有回答。贞德帝扫过温青梧空空如也的手上:“你不是说你太医院拿药么?药呢?被你吃了?”
这一连串的话问的温青梧站在原地一脸无措又不知所以,看的贞德帝奇怪,手里拿着把玩的匕首走了下来:“这是怪了,你见到了什么吓成这模样?说。”
温青梧一个哆嗦便跪了下去:“奴婢没、没有见到谁。”
“没见到谁?那你拿的药呢?”贞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温青梧的脑勺问道。
“奴婢,奴婢”
“你给老子打谎,就按欺君之罪整。砍了你的狗脑袋!”贞德帝故意将声音提起,带着威胁和凶狠,吓唬着温青梧。
果不其然,温青梧一听这话身子就吓得抖了抖:“奴婢不敢!”
“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遇到了个什么鬼把你吓成这样的。”贞德帝逗道。他说得极其随意。可以感觉到他此刻心情愉悦。
温青梧支吾着开口,外头走进来通禀的小内侍:“启禀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她来干嘛。”贞德帝疑惑,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一落看向温青梧,便见她身子匍匐着更低了。
沉吟片刻,他问道:“方才你看到的是淑妃?”
“正是。”温青梧的声音低若蚊蝇。
“她对你做什么了?”贞德帝又问。
“没有做什么。只是”温青梧犹豫不决地开口:“只是问了我一些话。”
见温青梧这模样,贞德帝不知想到什么,“什么话?”他又问。
温青梧转头瞧了瞧宫殿中其他的奴婢们,缄默不言。贞德帝似乎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方才还愉悦着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温青梧到底是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的,除了温青梧,知晓的也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