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热闹的东市里,不是货郎讨生活的地方,穿街走巷,高声叫卖才得糊口。
身穿青衣的货郎放下担子,用袖子擦了擦汗,略作休息。
货架子里,胭脂水粉偶玩蜜饯针线银丝应有尽有。
他一直在朝着柳府门口叫卖,似乎想让里面的人听到他的叫卖声。
“货郎,这边来。”
柳府门口,苏青山见到柳小姐的那个丫鬟正朝他招手呼他过去。
苏青山挑起担子走了过去。
“可有蜜饯?”春琳见货郎过来,问起道。
乔装了的苏青山忙回她,“有有有,要不小人将担子挑进府里任姑娘选。”
春琳一想,本就准备给小姐买点,不如让货郎进府让小姐自己挑,想到这春琳点头,引着苏青山进了宅院。
苏青山将货担放在柳府院中,眼角悄悄瞧了眼柳府格局,见柳小姐从石阶上正走了过来,忙哈腰打招呼一般,“小姐,这有好些玩意,要看看吗?”
柳小姐对苏青山的声音已经熟悉了,刚才在门口和春琳的说话声,她听出了。
苏青山乔装而来必定是找她有事。
柳小姐拿了盒蜜饯,让春琳去拿银子来。
见身边无人后,柳小姐轻问道,“你找我?”
怎会没事,特来就是为了来告诉她。
“云南世子来干什么想必柳小姐已经明白了吧。”
柳飘憶点头。
“我甚觉得杀死林忠的侄儿,陷害白莲教的是岳风的人。”
柳飘憶皱眉,“你的意思是岳风想挑起朝廷命官与江湖百姓之间的战乱?”
苏青山郑重的点头。
“我明白了。”柳小姐喃喃而道,脸色沉了下来。
苏青山挑起担子,“那我先走了,查访到什么再告诉你。”
“好。”柳小姐应道。
沫昌黎手拿着一把娇艳艳的荷花,步子迈进柳府大门就喊道,“憶儿,憶儿……本世子采了好大一束花,快来看。”
屋中的柳飘憶正轻靠在软椅上看着书,听到院里这么一叫呼,放下了手中的书朝春琳看了一眼。
春琳忙道,“我去看看。”
春琳还没出门几步,沫昌黎已经走到柳小姐的门口来了,春琳拦不住直往里面闯的这个世子爷。
柳小姐站起了身,淡漠的看着满脸笑意举着一把荷花到她面前的世子爷。
“好不好看?”沫昌黎裂嘴笑问。
柳小姐说道,“我这府上有荷池,虽然不大,但也开了些花。”
“唉,这是本世子亲自为憶儿所下河摘的,怎能和那些花比呢……”
他找着插花的瓶,柳小姐不动色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
“是漂亮,不过我不喜欢荷花。”
不喜欢荷花么?
沫昌黎眸子一动,靠近她,笑问,“那憶儿喜欢什么花?”
“梅花。”柳小姐特意这么说着,此时哪里有梅花,就是要为难他。
梅花么?沫昌黎想了想,“好,不如憶儿跟本世子回云南,定会让你看到很多的梅花,可好?”
柳小姐淡笑,“哪里都会有梅花看,我何须一定要到云南去。”
沫昌黎朗朗笑着,“黔国公府有一片梅园,可以让憶儿你看个够。”
“等梅花开的时候再说吧。”柳小姐为了此时应付他随口说道。
“好。憶儿可要记住今天的话哦,你可答应本世子了。”沫昌黎满脸开心。
柳小姐眉头皱皱,这才发现自己答应快了。
沫昌黎将手上的荷花插进了花瓶,微微眯起眼含笑,好似在常不过很自然的问道一般,“今晚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本世子饿了。”
春琳撇嘴,感觉这个云南世子就知道吃一样,“这离晚膳时间还早呢。”
“青菜萝卜豆腐。”柳小姐打趣一般说道。
“憶儿属兔子的吗?”沫昌黎凑过来抿嘴笑着。
而就这一幕让已经回了府的简修和允修同时看见了。柳小姐的花厅敞开着,简修正欲回西厢房,被沫昌黎那副笑脸给愣住了神。
简修孤寒可怖,此时那张脸更是阴沉。
就在柳小姐看到他的身影,抬眸看去时,简修却收了视线,径直朝西厢房而去。
不过允修却没再跟着简修去,而是大步跨了进来,轻漠而道,“世子爷在干嘛呢?”
沫昌黎眉眼间透出少年人的轻松笑意,“和憶儿聊聊晚膳吃什么。”
允修脸色平静无波的幽沉,说道,“南厢房里不能呆吗,世子爷为何总是在憶儿这里。”
沫昌黎看了允修一眼后才回眸看去柳小姐,“那本世子先回南厢房,等着用膳啊。”
柳小姐淡淡的笑了笑示回应他。
沫昌黎一出门,允修便说道,“憶儿,他这么纠缠你,你何须理他,越理他越来劲了。”
允修咕哝一句,心中着实不悦,看不惯沫昌黎的行为。
柳小姐淡淡一笑,“你和简修可是去查白莲教徒了?”
她这样问是因为她很关心,不只是苏青山,她更关心这罗定城还有哪些白莲教人,而那些人是好是坏。她并不可能单方面就相信苏青山口中的白莲教徒的善恶。
同一个阵地里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
白莲教徒近二年来确实是有犯事,可她所知的那些事,都是白莲教人为了百姓,为了村民。
并不是乱杀无辜。
就如当年罗宴,那个时候一个乡霸欺负了一个民女,罗宴碰到,毫不犹豫摘了那个乡霸的脑袋。可乡霸在一方土地上有权有势,让他府上的家兵到处寻罗宴,一定要杀死他。
这件事,当地的县官也知晓了,让罗宴背上了滥杀无辜的罪名。
在柳小姐的心里,罗宴是好人,就算他人怎么说,她都觉得罗宴是好人。
到此时,就算知道了罗宴是白莲教的人,她也相信白莲教并不是朝廷官兵口里的江湖乱贼。
柳小姐的问话,允修迟疑了片刻,才回她,“是,到处查访,可今日还没有一丝白莲教徒的踪迹。”
柳小姐的目光微垂,神色淡然,允修还以为她这么关心白莲教的人是因为那日凌希南说柳知府大人可能就是白莲教的人给刺杀的。
如真是,柳小姐定然会关心这些人,想找出杀父凶手,这是人之常情。
“憶儿。”允修轻呢了她一声。
柳飘憶抬头看他。
“我也一定会帮将杀父凶手找到的,放心。”
他的话语不是玩笑,很认真。
柳飘憶点头,不能说不好。若说不好,又怎是个好女儿对家人呢,不找出凶手那会让人口舌,说不孝。
她会是个不孝的人吗。
南厢房,沫昌黎看着满屋子的花盆,皱眉问道汤圳,“哪来的?”
汤圳提着笑说道,“柳小姐的家仆说是这罗定城琦苑花圃的大小姐送来的,送给世子爷观赏。”
“憶儿定也知道了?”沫昌黎眉头仍皱着。
汤圳点头肯定。
“把这些都丢到院里去,本世子不喜欢。”
沫昌黎的话语很冷然,并不像在柳小姐面前时的那副神态,汤圳当然完全明白。
“奴才这就搬走。”
说着就动起手来摆走。
沫昌黎嗤了一声,懒懒地靠到软椅上,揉揉了太阳穴,感觉有些累。在汤圳搬掉一盆花再回屋里时,他淡声而道,“本世子休息下,晚膳再叫醒我。”
汤圳忙应道,“是。”
京都北京凌府。
凌希南独身站在丁香花树下,看着花团,满脑子都是柳飘憶的身影,他又在回想往日,往日在罗定州与憶儿经常在一起的欢颜。
他记得憶儿才到罗定州时,也在丁香花树下,他亲手绘了一副憶儿的画像。美人和花开,好美的一副画。
憶儿很满意,还拿回柳府将那副画挂在了自己的房里,说天天要看他笔下的自己。
那时的欢悦让此时的他无比的伤感。
他良久的沉默与沉思让朝他走来一个人都未知。
“三少爷,茶。”殷红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凌希南这才回眸淡看她一眼,却不知觉中,面前的女子眉眼间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府上新来的丫鬟?”凌希南淡声问道。
殷红恭礼回他,“是,奴婢殷红。”
凌希南微微皱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殷红内心冷然,可嘴角淡笑,“三少爷应该没见过奴婢。”
真没见过?凌希南疑惑,可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