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三千青丝绾发成的美人髻,斜插着银色步摇,泠泠星碎的光芒甚是跳跃。身上披的羽篷更点缀着高贵典雅。人群如流的大街上早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目,尤其身边过往的男人,不管老少都会投去一眼痴迷的神色。
简修见之,神色略带僵硬,暗想,以后还是少带她出来,免得让众多男人看了去。
文泗远远见到自家少爷大步而去在简修和柳小姐的面前恭礼,对简修道,“四少爷,文泗还正准备去青鸾别院呢,在这见到你就免得跑一趟了。”
简修微微蹙眉,“有事?”
文泗行礼,续道:“大夫人让奴才带柳小姐回府,府上请了个制衣师傅来给柳小姐制些冬装,大夫人请柳小姐回府好量个尺寸。”
简修听之,讪讪问道,“男的?”
柳小姐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文泗也立即反应少爷问这句话的意思,不敢隐瞒忙回,“是。”
“哦。”简修看向柳小姐一眼,神色淡幽的道,“那我陪你一起回府。”
柳飘憶一笑,“你若有事不必陪我,文泗陪我回去就行了。”
简修明眸善睐,低了眉,浅漾暖笑,“今日没事,本就是在街闲逛,正好一同回府。”
真没事?
柳飘憶甚想不见得,沫冒黎此来还不有事,将他的事丢在一边不理吗。可男人很明显是听到男的制衣师傅才想一起回的吧。
心胸如此狭窄,不过她却甚觉得一股清甜。
“那就一同回去吧。”柳小姐淡淡一笑。
回到相府,大夫人的院里。
那个制衣师傅正在给大少奶奶梅新月量尺寸,二少奶奶王予洁,三少奶奶夏水檬以及宛修都在。
看着一屋子的女人,柳飘憶明白,姨母这是集体给府里的女人置办冬衣。
那个制衣师傅可真是接了一笔大单啊,就这个相府里的女人就要发一笔财了。
“憶儿,来。”大夫人见柳小姐一回便招手让她过去。
柳飘憶神色微笑走了过去在大夫人身边的炕上坐下。
大夫人道,“你的大婚,姨母特让京城里最好的制衣坊前来为你多做些衣衫,顺便给她们也做几身。”
柳小姐的眼里带着感激,“多谢姨母。”
坐在一边等候的宛修嘴眼里都是轻嗤不满,她们做些衣服还得沾这个女子的光,心中甚是不满。
她的母亲沈氏给了宛修一个眼色,提醒她别多语。可这母女俩心中又怎会顺心,每次什么好事大夫人从不直接想到她们,都是沾别人的光。以前是大少奶奶梅新月,现在是这个表小姐了。
而二少奶奶王予洁一脸的无所谓,她娘家有钱,不需要府上给银子,自己就已经拿钱出来为自己添置了更多东西,根本不在乎这些。
三少奶奶夏水檬心中有歉,嫁过来时,没多少嫁妆,府上给多少用银她就用多少。大夫人怎么对待她,她也就虚心的接受。她嫁给闵修,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并不是贪慕虚荣。
就这么个添置衣服,屋里的女人各自揣着自己的心事。
简修坐在椅上喝茶吃葡萄,就这么看着,瞧了眼跟在那制衣师傅身后拿着本记数徒弟又瞥了眼那正量尺寸的中年男子。
在那制衣师傅要给柳飘憶量尺寸时,他忙起身肃容道,“我来。”
屋里的众人以为他只是闲着,同时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那中年男人愣了愣,立即恭谨的道,“那有劳四少爷。”
大夫人明白过来抿嘴笑了笑,她身后的仆妇更是闷着开心。或许是从未见过四少爷如此对于女子的小事这么在乎过吧。
柳小姐凝视着他走过来,显然也被他这小鸡肚肠的行为愣神。
那制衣师傅恭谨的将手中的软尺双手奉上,退开柳小姐的身边。
简修一本正经的接过尺在她肩上比着,凝视她一眼后挑挑眉,把声音压的很低,
“这你还不看不懂么?我的妻子怎能让他人碰。”
柳飘憶讪讪摇头笑笑,任由他做主。
梅新月坐在了大夫人身边和大夫人互望一眼,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这两人秀恩爱也不顾众人在旁,真是让她们都汗颜。
从大夫人居院里回到西院的宛修,眼里心里都是怒火,是被他人忽视的难过。
堂堂一个相府里的正牌小姐,待遇还不如一个外来的表小姐,她能舒服么。
凑合夏水檬嫁给哥哥,是想让夏水檬也感受到府里人的冷落好和她同一般的怨气,可夏水檬嫁进来后是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吗,除了对闵修上心,其他人对她的冷漠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可不是宛修所要的结果。
理了理气,宛修来到夏水檬的屋里。
夏水檬的侍女给宛修斟着茶,宛修直接挑明心事,说道,“夏姐姐毫不在乎大夫人对那表小姐的好?怎么说夏姐姐现在可也是怀着父亲的孙儿,张家的子孙。”
不受大夫人和相国的过多关心注意,夏水檬心里怎会没数。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柔笑,“水檬能嫁给闵修就是上天赐得福,水檬不敢期望太多。”
宛修在心里谩骂,真没出息。心里寒凉,是因为从夏水檬这句话中就俨然看明白,夏水檬只想安分的做着她的三少奶奶。
还以为能让夏水檬嫁进相府和她同心共气来对付柳飘憶,看来这话不必再在她面前提了,就算要求她帮自己也不一定会同意。
竟然这样……
宛修心里冷笑,掩饰自己的阴毒,脸上带着亲近般的关怀之笑,道,“夏姐姐不如多和柳飘憶走动走动,这样还能引起大夫人的注意,或许能让大夫人对夏姐姐好一些。大夫人对姐姐好了,父亲肯定就会对姐姐好,父亲对姐姐好了,闵修哥哥就理所当然会听父亲的话。”
这话是个好主意,夏水檬被点醒一般惊悟过来,乐呵呵的道,“妹妹这个醒提得好。”她顿了顿,思量道,“看来我是应该和柳小姐多亲和一点。”
宛修见她着道,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再次回到自己屋里的宛修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布偶,用针不停的扎,嘴中还念念叨叨,“扎死你个贱人……扎死你个贱人!”
丫鬟小银就在一旁看着,默默无声。
宛修不停的扎,嘴里不停的咒骂,“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看你还能活多久……”
她鼻子一哼,嘴角冷漠一笑,“想永远待在相府,想在本小姐眼皮下晃,想欺在本小姐头上,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小银脸色不是很好,可她只是望着,从不阻止。
天上一层薄云,日光微微柔和。一层淡淡的粼光播撒在湖面之上。
湖面上泛着一叶小舟,船上一男一女。
沫冒黎的脸色有些憔悴,是近日来未休息好的缘故。他凝视着面前和他坐在船里的张沫沫,神色上是温和的笑。
今日沫冒黎将张沫沫约了出来湖上泛舟。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约会。那日紫夜楼不过算是见面,这才算是约会。
张沫沫心情很愉悦,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沫冒黎的心会在她的身上,会这样温柔的对待她。
一个女人的情意,其实只要男人一点点的温柔用心就满足了。张沫沫此刻幸福快乐的表情不言于表。
沫冒黎看着荷湖的美景,轻叹道:“当年我就想约你到此来的,只是回去的匆忙。”
“过去了,没关系,沫哥哥,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张沫沫满脸柔情温柔而道,连“世子”都改成了亲密的“沫哥哥”了。
她早已经忘记了当年的痛,当年的伤心竟轻而的抛弃在脑后了。
女人可真善变,男人稍加温柔对待,什么伤心都不是痛了。
沫冒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眸里对她都是温柔的笑,可这温柔笑下却是一颗冷嗤的心。
他的目光看得让张沫沫微红起脸颊,心中春心荡漾的垂目娇羞的问了句,“沫哥哥,竟然到京城来了,不如去见见沫沫的父亲吧,也好让父亲知道我和你……”
在一起
这三个字她害羞的未说出来。
沫冒黎知道她什么意思,嘴上浅笑着可心里阴沉自嘲她。
“等过些时候吧,我会去见你父亲的,其实来京我还有别的事,就是上次跟你说的,有刺客行凶我,我总得先把这个事处理好。”
张沫沫忙道,“这件事可以让我父亲来帮你啊。”
沫冒黎蓦地脸色一沉,冷声道,“这个不用了,我带了侍卫来,再说我已经让锦衣卫帮忙了。”
见他神色突变,张沫沫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他上次就对她说过,不必和她父亲提他来京了。
“对不起,你说过的话我忘了,你说什么时候见我父亲就什么时候见。”她在道歉,小女人的样子,让人怜爱。
沫冒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用事了,未掩饰好自己,立即恢复柔情,笑了笑,“我要向你说对不起,刚才不应该那般和你说话。”
张沫沫又被他的笑带进了情爱漩涡,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两人对望着,沫冒黎一副真诚的容色道,“听闻你父亲写了一手好字,不如你偷偷的拿来你父亲的墨宝让我看看,也好让我学学,下次去你府上可以和你父亲聊聊书法方面的话题,也就不尴尬了。沫沫,你说好不好?”
这样啊,一听到他是为了去见自己的父亲才研究父亲的墨宝,张沫沫怎能说不,立即点头。
“谢谢你。”沫冒黎轻声道,声音很难得地多了一些真意。
可心里却在说,“你个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