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
半夜鸡叫,吴方的沙滩裤突然响起一声短信铃音。他立刻掏出了手机,虎着个脸,睁大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短短的一刹那,他的脸色骤变,转眼之间,却又迅速恢复平静。
吴方脸上这一细微变化,江虹和列车长谭步高看在了眼里。他俩心里一沉:怎么回事?天有不测风云,吴方今晚搞的突然袭击,到底还埋下了哪些地雷?他是一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枪,他的下个目标将会瞄准哪里?
江虹比谭步高想的更多,更为复杂。
因为谭步高不知道硬座车厢还潜伏着一个刚出狱的江湖惯偷~巴仔。
他原以为江虹是单枪匹马的斗士。他怕吴方不怕江虹,面对江虹一路旁敲侧击,他只要闭紧嘴巴就行了,以不变应万变。没有想到吴方突然中途闯上车来,秘密火线增援,仅仅一个回合,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彻底放下包袱,开始配合警方行动。
只是,他的脑子依然很乱,像一团麻。他若知道车上还有一颗重磅地雷,随时都会爆炸,他会当场疯掉。
刚才,江虹话语不多,就是因为有点心不在焉。
特勤10号巴仔在干什么?他目前潜伏在列车上的什么位置?吴方交给他了什么神秘任务?师傅在餐车里高谈阔论,说是车上车下都没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踪影,但为什么又在硬座车厢里面埋伏一个特勤人员?还是一个盗窃高手。
他到底秘密带上来几个特勤人员?除了硬座车厢,卧铺车厢还有没有?
此外,师傅刚才的话真的假的?或者多少真的?多少假的?特勤10号跟他怎么联系?巴仔是不方便在车上的潜伏位置跟吴方通话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有耳,那会暴露自己,最隐秘的联系方法就是手机短信。
刚才那个短信是不是巴仔的?
这个时候,只见吴方快速回了一个短信,然后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好了,我们继续讨论问题。”
江虹和谭步高面面相觑。
“老虎,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多呢!我们推测犯罪嫌疑人是扒火车上来的。好吧!假设这个结论成立,我们下一步要讨论的是:不管他是扒嫌还是乞丐,或者是杀人犯,他从哪里扒上来的?这是一个关键问题,这个定位有了,找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还用问?就是这个区间:泰河站至田西车站。”谭步高说。
“什么理由?”
“‘7·15’谋杀案的发生时间,就定位在这个区间。”
“扒车可是要命的活。”
“这个……”谭步高一下卡壳了。
“步高,你想想看,如果真是中途扒上来的,遇到临时停车倒还好说,若是列车处于高速行驶状态,那可是个玩命的活,弄得不好就会命丧黄泉。这么说吧!没有经过调车员的专业训练,一般人干不了。”
“那……”
“师傅说的没错,但我同意车长判断。”江虹表态:“我们这趟绿皮车虽然是一趟慢车,速度不快,但是除了峡山山区,其它线路是每小时六十公里以上,也有跑一百公里的。这个速度,即便专业高手也不敢上,非死即伤。”
“黑子,你的意思……”吴方看着江虹,满含期待。
“只有这个峡山山区。”江虹指着黑蒙蒙的窗外:“第一,它的地势复杂。这里高山峡谷众多,铁路穿洞过桥,弯道线路也多,而且多年老化,列车限速每小时四十五公里以内。你看这个新茂岭大坡道,列车这个爬坡速度,骑自行车都比它快。”
“这个倒不一定。”吴方不置可否:“即便速度很慢,攀爬火车还是很危险的,毕竟它是一个高速庞然大物。真要去扒,要有一定胆识以及技巧,不是闹着玩的,一般人做不到。所以,如果这个家伙是扒车上来的,说明他还不是一般的人。”
“第二。”江虹继续:“我们这趟列车来回经过峡山山区,时间并不一样。去武汉的K4506次下午通过,光天化日的扒火车容易暴露。只有回辰州的K4505次是夜间通过,而且是下半夜,月黑风高,适合扒车犯罪。”
“嗯!”吴方点头:“归根结底,即便是在列车行驶途中,哪怕车速缓慢,要爬上来也不容易。除了专业人员,要求年轻力壮,身轻如燕,有一定的轻功底子。另外还要熟悉列车内外结构,包括车站和沿途线路的地形,以便寻找一个最佳位置。”
“黑子,我有一个问题,我又吃不准了。”谭步高问。
“什么问题?”
“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建设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块地方经过移民搬迁,已经变成原始森林。都成无人区了,深更半夜,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扒火车,偷些面包、糖果、方便面什么的?如果这个推测真的成立,那他就是一个乞丐外加小偷。”
“步高。”吴方眉头一皱:“乞丐都集中在城市乡村,人流聚集之处,这原始森林里有乞丐吗?还是夜间出没,你是魔幻小说看多了吧?另外,罗雁之死又是怎么回事?偷零食的小偷或者乞丐,怎么不留一点痕迹弄死了一个女旅客?”
“啊?这……”谭步高傻眼了。
“师傅。”江虹转念一想:“会不会是铁路内部人员作案?”
“不应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在这无人区里还有这条铁路存在,每天还有一些客货列车通过,还有铁路工人维护线路、桥梁以及隧道安全。”
“那会是什么人?车站工作人员?巡道工人?线路维修人员?或者我们的人?”
“这个…范围大了,不好说啊!”吴方眉毛一跳,低头沉思。
“黑子。”谭步高说:“如果真是内部人员干的,我们这里破案的动静这么大,他们很快就知道了,那个家伙就一定会停止行动。对了,‘7·15’谋杀案都过去半个月了,一直没有再发类似案件,这说不定真是内部人员干的。”
江虹点头:“师傅,车长,我们反复推测,基本可以敲定三点。第一,犯罪嫌疑人可能是扒车犯罪;第二,扒车区间可能就在泰河站至田西车站,就是现在这个位置;第三,犯罪嫌疑人的扒车技术老练,他可能是一个小偷、乞丐或杀人犯。”
吴方同意:“嗯!这个推测比较符合实际。”
江虹淡淡一笑,他在心里反复琢磨:我的吴支,我的师傅,其实这个推测你早就拿定了,不然怎么悄悄带了特勤10号上来?你在这里高谈阔论,声东击西,外面有人正在秘密潜伏,寻找猎物,你都已经在行动了。
刚才那个短信到底传来什么信息?巴仔埋在外面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发现什么?
谭步高叹了一口气,有点尴尬:“唉!我在这条线上跑了这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闯过去了,没有想到这回遇上一次海啸。这次……我呀!希望你们尽快破案,这个‘7·15’谋杀案真是一个迷!”
吴方哈哈一笑,有点动容:“步高,你刚才的话很重要,说明你真的转变了。我就说嘛!你是老车长了,这个思想觉悟还是有的。不要泄气,我理解你,我支持你!我们一起努力,共同维护这趟红旗列车安全运行,直到它的最后谢幕。”
“咕咕咕咕……”突然,吴方的“鸡”又叫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