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虹低着脑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韩锋再次出发,不仅带了他的特别行动小组,还有一支武警特战中队。
派出这支武警特战中队,一是他们善于丛林作战,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二是因为岩云寨发现了杜飞踪迹,说明这个家伙从横玉峰逃跑之后,不愿向西进入百里原始森林,而在靠近棠阳车站的这一片山区活动,存在伺机向外潜逃的可能性。
按照指挥中心部署,今后一段时间,这支部队将会专门驻扎在岩云寨,每日向天剑峰、狼窝岭至曲龙江畔这一片的山地派出搜索小组,试图擒获杜飞;或者扰乱他的潜逃意图,给他制造心里压力,不敢靠近棠阳车站和铁路线。
如果杜飞靠近了铁路线,一旦出现防守漏洞,他会钻出大网,再次逃之夭夭,继续危害社会。换句话说,不怕这个杀人逃犯在大山里隐藏,只要他在网里就行,就怕他跑出去,再次成为漏网之鱼。
这个决策说来简单,真正做起来难。只有一千多名军警,既要守住泰河车站至田西车站这一段铁路,区间长度将近70公里,防守困难;还要在茫茫大山里找一个人,将其捕获,真是堪比登天。
对于杜飞来说,他是独来独往,熟悉地形。真要遇搜山军警,只要钻个草丛、暗沟、溶洞甚至爬一棵茂密大树,就能躲过追捕,当然,遇警犬除外。但警犬的数量有限,只有一小部分搜索小组带了警犬,大部分的搜山警力只能靠眼睛和耳朵。
江虹摇了摇头,不再考虑这些。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巴仔的性命能否保住。
巴仔已经喝了五大碗水,极度口渴,人也昏昏沉沉,说话不太利索,这不正常。
他背的伤口逐渐肿的像个馒头一样,高高隆起。血水有点发黑,从伤口里不断外渗,云南白药都堵不住,黑色t恤的后背浸湿了大半。那枚六角飞镖已经深深嵌进肉里,仅仅露出一个小小的角。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过去,很慢,但是不知不觉之中,它又很快……
江虹盼星星盼月亮,盼望韩锋他们尽快到来。
斯雨兰已经给巴仔换过两次药了,无济于事。
医用纱布、云南白药、棉签都用完了。看来这枚飞镖是带毒的,只是毒性较弱。杜飞逃出辰州一年多了,他是利用月黑风高,从内河里游出城的。身带的飞镖在水里浸泡过,又经过了一年时间,毒性大大减弱,否则巴仔早完蛋了。
江虹不时拿起警务电话看看时间,心烦意乱,束手无策。
韩锋他们正以急行军的速度赶来。但是爬山和走平原是两码事,耗时费力,何况山高林密、路途坎坷的天剑峰,估计也要三个小时才能到岩云寨。那个时候已是早晨五点多钟,天都亮了,不知巴仔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辰?
按照韩锋电话里面说的,武警特战中队有卫生员,到达以后可以紧急救治巴仔,然后将其抬回棠阳车站,用轨道车送往辰州。算算时间,今天下午就能抵达辰州。
巴仔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现在,他都已经趴在桌,闭眼睛,要睡着了。
“不能睡觉,巴仔。”江虹急了。人一睡觉,身体免疫系统也会休息,毒素就会加速扩散,巴仔一觉就会睡不醒了。
“黑sir,我好困啊!你就让我…打个盹吧!”巴仔迷迷糊糊。
“你这小子,还想不想活啦?睁开眼睛,听到没有?”江虹故意发火。
“我不…活了,死了…拉倒,你就…放过我吧!”巴仔一动不动。
“胡说!我放过你,吴支会答应吗?”
“我…我……”巴仔没反应了。
“你这孬种!真是一个混蛋!”江虹走了过去,突然踢了一脚巴仔坐的椅子。
“妈呀!痛死我啦!”巴仔猛的抬起了头,张大嘴巴,眼睛睁的溜圆。椅子一动,他的身体跟着一动,伤口同时跟着一动,所以刺激了他,情不自禁嚎叫起来。
“江虹,你别这样,对他伤口不好。”斯雨兰说。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而且必须这样。巴仔,你要再敢趴在桌睡觉,我就一次次的踢你椅子。”
“黑sir,本来…我就怕你,你还…这样对我。”巴仔强打精神,伸直了腰,努力睁着眼睛:“我们…就这么干坐着?我撑…不住,讲故事吧!我喜欢听故事。美女,你…你是怎么…被那个王八蛋…关进地窖里的?说来听听。”
“我?”斯雨兰犹豫了一下:“其实也很简单。我想早点赶到辰州,棠阳车站没有车坐,我就自作主张,没有叫醒江虹,自己出站走了。原来以为外面会有一座城镇,我可以坐长途大巴继续旅行,哪里知道越走越偏僻呀!都是高山峻岭,路没一个人。”
“美女,你是…外地来的,你不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中国最原始的…一片山区,都成…国家保护区了,山里的人…全迁走了,包括…这一个岩云寨。除了…豺狼虎豹,毒蛇野猪,鬼都…没有一个,你想错了。但是,你可以回头嘛!”
“我想回头,可我又不甘心。后面越走越怕,我还看见山有一群黑野猪,吓死我了!我就想往回走,但我看见路边有块石碑,面刻着‘岩云寨’三个字。我想,翻过这座大山,就是岩云寨了,到了寨子里面,我再打听该怎么走。”
“结果,你爬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山。”巴仔继续强打精神。
“是啊!爬山累死我了!这山也太高了,特别凶险难走。”
“高倒…不高,还不到两千米,关键…是路难走。悬崖峭壁,荆棘丛林,山还有…野生动物出没。美女,你是…命大,没被野兽…吃了。不过,我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子,敢这么走,够胆!”
“我走了一整天,刚刚下山,还没看到寨子,在林子里又遇了那个杜飞。他终于把我劫持了,带进他家,关进地窖,再也没有让我出来。”斯雨兰有一点忧伤。
“这么说来,你没看见…那伙…砍树的贼?”
“什么?砍树?我不知道。”
“美女,你的故事…怎么这么…不顺?我听着不对劲,你是放着…大道不走,偏要钻那…死结小路。也就是说,你没必要…跑出来的,完全可以…跟着我们…黑sir,他会给你…安排一切。我说,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瞒着我们…黑sir。”
“没…没有。”斯雨兰有一点慌乱。
“还有,你看…你的打扮,一身…睡衣,两手…空空,身无分文,没有…证件,你凭什么…吃饭坐车?你想过吗?”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你的行李…都在车,你想过该…怎么取吗?”
“没有,你…你别问了。”斯雨兰低下头。
“好吧!算我…多嘴。听你口音,你是…北方人吧?”
“是的,我刚大学毕业……”
江虹一直在慢慢的来回踱步,听他俩的对话,没有发言。只是,他越来越觉得斯雨兰有疑点,却又判断不出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之中,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枪声:“哒哒哒哒……”
听着声音,应该是在天剑峰。
天快亮了,韩锋他们快要到了。
巴仔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桌昏睡过去,再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