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绕到矮人骨桌,低念了一个词,飞快地将面具塞进了一个抽屉。她大步走向桌子,看到那个锁上的抽屉时深深叹了口气。显然奥拉夫已经设下了陷阱,并用秘语封住了它。
“打开。”她指示索拉里说,“我会把面具拿给奥拉夫。”
“我打不开。”索拉里撒着谎,“每用一次,秘语都会改变。我只知道一个秘语。”索拉里知道自己在玩危险的把戏,但崔尔和奥拉夫很少交谈,而尤其是在这段日子里,奥拉夫忙于班瑞家的各项准备工作,极少出现在术士学校他的工作室中。索拉里要做的就是处理掉面具,要公开这么做,这样它就不会再跟他挂上什么瓜葛了。蜘蛛面具是坎塞洛城所有魔法咒语和物品中惟一一件可让人穿越班瑞家围篱的装备,如果事态按索拉里设想的发展下去,这个面具很快就会成为一件重要的道具以及证据。
崔尔柔声吟唱,仍盯着那个关上的抽屉。她发觉抽屉上附有魔法力织成的精巧图案魔像守护术它们织得太密了,让她无法轻易解开。她的法力算是坎塞洛城中数一数二的,但崔尔仍害怕将手放到巫师兄弟的杰作上去。朝滑头的佣兵头子扔去一个威胁的眼色,她走过来站到因莫比莱身前。
“看着我。”她用地表通用语说道,这让刺客吃了一惊,因为坎塞洛城中鲜有皮克斯尔精灵会说这种语言。
因莫比莱对上崔尔的一双利眼。他努力保持镇静,想让自己看起来服服帖帖,毫无主见的模样,但崔尔太了解这种伪装了。她看到了刺客内心的力量,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整件事你知道多少?”她问。
“我只知道索拉里告诉我的事。”因莫比莱撕掉假面,眼神一变紧盯着崔尔。如果她打算来场意志力的较量,那么刺客可不会退缩,他可是曾在费伦大陆地表最凶险的街道上求生并出人头地的人物。
崔尔和他对视良久,确信自己在这个精于此道的对手身上捞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滚吧。”她对索拉里道,用的仍是地表语。
索拉里从她身边冲过,拽醒因莫比莱。“快点儿!”佣兵头子说,“我们得在崔尔试开那个抽屉前离术士学校远点儿!”于是他们穿过了蛛门,蛛在他们身后变回平板的墙面,挡住了崔尔看到魔法门时必定会有的咒骂声。
但班瑞家女儿并没有被激得暴怒。她意识到有三条路通进这个密室:她自己的、她母亲的,现在看来,显然索拉里也有他的路。佣兵头子在计划着什么,她明白,一个无疑牵扯到阿尔萨斯因莫比莱的计划。
在安全离开了提尔布里契和学院后,索拉里将因莫比莱见到的一切翻译给他听。
“你没有告诉她兰尼斯特很快就会到吗?”刺客评论说。他原以为这本会是索拉里与崔尔简短几句交谈中的主题,但佣兵头子如今根本没有提及此事。
“崔尔有她自己的消息来源。”索拉里答道,“我才不希望让她那么容易就知道没好处给就没有明确的回答!”
因莫比莱笑了,接着咬住下唇回味着佣兵头子的话。这个可恶的城里总有这么多的阴谋,刺客沉思着。毫无疑问索拉里正以此为乐!因莫比莱几乎希望自己是个皮克斯尔精灵,那么他就能像索拉里一样开创自己的未来,游戏于灾祸的边缘。他“几乎”如此希望着。
“班瑞主母什么时候教训你要还回面具?”刺客问。他和索拉里曾离城一段时间,到外部的洞窟去见一个斯布涅力眼线。他们回来不一会儿就到术士学校去了,而就因莫比莱所知,索拉里其间并没有去过班瑞家附近的任何地方。
“以前某个时候。”索拉里答道。
“教训你要把它还到学院去?”因莫比莱逼问。照他看来这有些不合适。而且为什么索拉里要带他来?他之前从未被邀往上流场所,偶尔提出要求还会被拒绝,比如他要求陪同索拉里前往格斗武塔那一次,索拉里就没答应。佣兵头子的托辞是带一个科布路斯,也就是带一个非皮克斯尔去那儿是在冒风险。但是现在出于某种原因,索拉里认为把因莫比莱带到术士学校,一个较远格斗武塔更危险的地方来却是合适的。
“她没指明要把面具还到哪儿。”索拉里老实承认。
因莫比莱没有回应,虽然他了解这是实话。蜘蛛面具是班瑞家的恩赐,是家中坚固防御中一个潜在的弱点。它应该属于班瑞家的安全部门而不该是别的地方。
“愚蠢的崔尔。”索拉里漫不经心地评说道,“同一个词,埃森奎,就能让她打开抽屉。她该知道她的兄弟自高自大,自信没人敢从他那儿偷东西,所以不会花太多时间玩什么密码的把戏。”
佣兵头子大笑出声,因莫比莱跟着笑起来。但他心里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好笑。索拉里的言谈举止极少无的放矢,佣兵头子告诉他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过,是为了什么呢?
小艇悠悠滑过东尼加顿湖。这是个又小又黑的湖泊,坐落在坎塞洛城的东部尽头。兰尼斯特坐在船头,向西看着洞窟渐渐在他眼前展现,不过,在他的夜视力看来,这景象奇怪的一片模糊。兰尼斯特起初以为那是湖中的暖流而没有在意。他入神地看着过去而不是现在,摆荡在渐渐苏醒的回忆中。
兽人水手在身后一阵阵划船的号子,他终于有了闲空整理自己的思绪。
游侠闭上双眼,想将感热的夜视力转成普通的光照视力。他记得坎塞洛城那些钟乳石和石笋建筑物的富丽堂皇,上面精工细作的图案被闪动的紫色、蓝色或红色的妖火照亮。
他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一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城中竟灯火通明!不仅仅是妖火,还闪烁着黄色和白色的光点,火把的光和明亮的魔法光芒。一瞬间,兰尼斯特让自己相信灯火的存在是在预示着黑暗精灵黑暗行径的改变。他一直将幽暗地域无尽的昏暗与皮克斯尔精灵阴暗的行事方式联系在一起,或者至少是认为黑暗的环境和同胞们的阴暗行径正相配。
为什么有灯光?兰尼斯特还没有自大到认为灯火的点燃会与追捕自己的行动有关。他认为自己对皮克斯尔精灵来说没有如此重要,倒是觉得地底侏儒猜测说事情出错了的想法比较正确他没想到这是在计划一场对地表的全面突袭。他想向别的皮克斯尔精灵打听一下尤其是那个女皮克斯尔精灵,她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可他要怎么试探才不会泄露他是个外来者的身份?
恰恰正在此刻,她坐到了他身旁,坐得很近,近得让人不快。
“洛斯兽之岛的白天很长。”她卖弄着风情,红亮的眼中闪动着诱惑。
“我永远也习惯不了灯光。”兰尼斯特回答说,回望着城市换了个话题。他让眼睛一直保持在普通视觉,希望这句话能引出她关于此事的评论,“刺眼。”
“那是当然的。”她嘟哝着,靠得更近了,甚至将一只手钩进了兰尼斯特的臂弯。“不过到时候你就适应了。”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兰尼斯特从她的语调里猜出她指的是某件特别的事情,不禁想往下追问。他不知该如何发问,不过,当她靠得更近时,他发现自己还有更紧迫的问题。
在皮克斯尔精灵的习俗中,男性是服从的一方,拒绝女性的要求会带来烦。“我的名字是卡丽莎。”她贴着他的耳朵悄语,“告诉我说你愿做我的奴隶。”
兰尼斯特突地跳起来抽出双刀,转身离开卡丽莎,佯装在紧盯着湖面,好让她相信他并没有威胁她的意思。
“怎么了?”吃了一惊的女精灵追问。
“水下有动静。”兰尼斯特撒谎道,“很轻的暗流,好像有什么大东西从我们的船下过去。”卡丽莎皱起眉,但仍站起身看向幽暗的湖水。在坎塞洛城,这是常识:东尼加顿湖通常水波不兴的湖面下生有凶兽。奴隶贩子们常玩的一个游戏就是让地精和兽人从岛上游到岸边,看看是谁会被可怕的死神拖下水。
静静地过了一会儿,惟一的声音就只是兽人们划桨时持续不断的单调号子。
一个皮克斯尔精灵走向船头的兰尼斯特和卡丽莎,盯着兰尼斯特闪着蓝光的弯刀。你在向周围所有的敌人标明我们的位置。他两手打着寂语。
兰尼斯特收起双刀,眼睛转成夜视力。如果我们的敌人在水下,那么船的行动比任何光亮更能标明我们的位置。他用手语回答。
“没有敌人。”卡丽莎加上一句,示意走来的那个皮克斯尔精灵回到他的岗位上去。他走之后,她色迷迷地看向兰尼斯特:“你是个战士?”她问道,仔细地打量着这位紫色眼睛的男性,“也许是个巡逻前锋?”
兰尼斯特点了点头,这可不是假话:他以前确实是个巡逻前锋。
“很好。”卡丽莎说,“我喜欢那些值得找麻烦的男性。”她向前望去,发现他们已经正快速靠近洛斯兽之岛。“我们稍后再谈。”她转身翩然而去,手向后拂过长袍,袍子扬起,现出匀称的双腿。
兰尼斯特向后一退像是被掴了一掌。卡丽莎心里想的最后一件事还是要找他谈话。他不否认她很美,有精琢的容貌,细心修饰过的浓密长发,富有弹性的身体。然而在和皮克斯尔精灵共同生活的岁月中,兰尼斯特伊斯坎达早已学会不受外表的美丽与r的引诱。兰尼斯特并未将的搏击与心灵的试炼割裂。他之所以成为出类拔萃的战士,正是因为他在靠心灵指引自己作战,如果一旦醉心于单纯的行动,那就不过是为了战斗而战斗罢了。“稍后。”卡丽莎重复道,自纤巧细致的肩膀回身投来一瞥。
“到蛆虫吃着你尸骨的时候。”兰尼斯特在伪装的笑容后如是低语。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凯瑟拉布莉儿,这温暖的影像驱走了那个饥渴的皮克斯尔女性带来的寒冷。
布灵登石城迷住了凯瑟拉布莉儿,尽管她处境尴尬,地底侏儒们也没有把她当做一位故友。卸下了武器、护甲、首饰甚至她的靴子,她被领进城中时只穿着贴身的衣服。侏儒护卫们并没有n她,但待她也不温柔。他们在肘部绑紧了她的双臂,推扯着她走过狭窄又满是石头的通道,前往城中防御性的接待室。
从她头上取下头饰时,地底侏儒们轻易就猜出了它的用处,一走过接待室他们就将这件宝物还给了凯瑟拉布莉儿。兰尼斯特曾给她讲过这个地方,地底侏儒们生来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但她从未想到他对这景象的形容如此贴切。矮人是全世界最好的矿工,但地底侏儒远胜这样的描述。他们看来就是岩石的一部分,是与石头融为一体的生灵。他们的房屋看来就像是很久以前火山喷发后随意抛散的石块,而他们的廊道则是亘古的河流蜿蜒游转。
有上百双眼睛追随着凯瑟拉布莉儿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自己可能是地底侏儒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不过她倒不在意那些目光,因为她对地底侏儒们也是同样的好奇。他们的模样看来就和野外那些通道一样灰扑扑的,不过更柔和。她想知道他们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也希望能看到一张笑脸。这些是兰尼斯特的朋友,她不停提醒着自己,她相信皮克斯尔游侠的判断。
她被带进了一个圆形的小石室。卫兵示意她在三张石椅上随便挑一张坐下来。凯瑟拉布莉儿犹豫了,因为她想起兰尼斯特曾告诉过她说斯涅布力们的椅子是如何迅速地把他扣在了座位上。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