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顿饭只有这一盆鱼,会不会显得太过于单调。
但是这就是农家菜的魅力所在,极简到了极致,反倒成为了食材为主,味蕾归真的最终的奥义。
而与这侉炖鱼配合在一起的可不是略显乏味的米饭。
吃这种鱼所配合的主食,一定是要在柴火锅边儿上贴的粗粮的饼子,才能体会到这侉炖鱼最大的妙处。
因为粗粮纤维的颗粒较大,农家嬷嬷们揉出来的馍馍又是带着点酥松的质感。
待到它们被烘烤熟透的时候,原本就距离有些疏离的粗粮颗粒,更是肉眼可见的往下掉着香喷喷的渣渣。
就这样的一块饼子,从中间啪嚓一下掰开,露出内里带着白嫩的内芯儿,照着这炖煮的泛着点奶白色的汤汁这么一浸,那眼神好的就能瞧见这鲜美的鱼汤顺着这些大颗粒的粗粮纤维的纹路,嗖嗖的往饼子的中心地带蔓延。
汤汁所过之处,迅速的填满了饼子制作过程之中天然形成的孔洞,并用一种特别纯粹的方式,将无任何味道的饼子当中,十分均匀的沁染了一层咸味。
在感受到了原本还焦干的贴饼子有了软化的趋势了之后,再将手腕一番,一顶,径直的泡好了汁儿的粗粮饼子往口中一塞,这已经软到入口即化的贴饼,一下子就能在口中溶了开来,将食客或是大或是小的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把香与鲜用最为直观的方式,奉献给如此食用的食客们。
咽下饼子,再用筷子挑一块又大又肥的鱼肚腩,哪怕是多刺儿的淡水鱼,在这一块也是几近全肉的状态。
那种带着点小韧劲儿,鲜美的吞掉舌头的鱼肉,就会顺着粗粗的粮食一起,为舌头送上一盘有关于鱼类食物的盛宴。
这才是侉炖鱼最完美的搭配方式。
在吃到几口过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那赶紧端上一盆放的半凉不凉的绿豆百合粥。
这绿豆是农家大锅炖了一天的,在口中一抿就能变成豆沙的绵软,而几片儿后泡开的百合瓣儿,就将大鱼大肉食用过的最后几分燥热之感给化的无影无踪,一点点的鱼腥气都不会在口腔之中留下了。
若是还有那讲究的人,觉得只这几种单调的菜体现不了他的精益求精,这时候农家的小拌菜就派上了用场。
用筷子一戳就流油的鸭蛋黄,被满满的辣椒裹挟着的黄瓜小段,就从后院摘下来的个头硕大的西红柿的凉拌,以及山上东一抓西一把的野菜叶叶拌在一起的大拌菜,就为这已经足够丰富的饭桌上,增添了最后的花朵。
有了这些美食的铺垫,任是谁都不敢挑剔这吃的过于粗糙了。
而沈度这一行人,将下榻酒店边上的农家院中最大的鱼给炖了不说,那些特色菜更是一样都不曾少的来了一份。
只吃的全员肚子溜圆,这才在洒满了星光的夜色之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因着一家人一间房的方式定下来的房间,是一间少见的双拼房。
也就是一张单人床加一张大床的配比。
沈度毫不客气的占据了那张单人床,还特别聪明的将电蚊香片就搁在了自己脚下安插。
若说来这郊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怕就是这蚊虫叮咬了。
得亏他从小就习惯了这些东西,哪怕瞧见个小蜘蛛小壁虎什么的,都能淡定自若的一抓一抛,该怎么睡就怎么睡。
只是可怜了阮柔了。
别瞧着那姑娘将头发剪短了,跟个假小子一样的又刚又强。
其实她跟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一样见着屁大点的虫子就嚷嚷的跟末日降临一般的绝望。
“啊!!”
瞧,这不就开始了?
酒店的条件就是如此的简陋,在京郊游还没怎么兴起来的时候,这是他们一行人能够找到的跳进最好的酒店了。
可是并不怎么宽厚的墙壁还是让沈度听到了阮柔的惨叫声。
乐得沈度差点没笑瘫在床上,来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因为通过沈度的偷听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笑完了转过头来的沈度就问了一旁正在整理行李的沈耀军一句:“爸,问你个事儿,阮叔叔是不是也怕虫子。”
这一句话问的,沈耀军没回答,他自己个儿反倒是先乐出来了。
等沈耀军乐完了,就给沈度讲了一个趣事,有关于他发小小时候,为什么会跟他这么铁的缘由。
这事儿要从他们上小学起说起,那时候都分片,大院的子弟,胡同的串子,厂区的家属区,诸如此类的。
而沈耀军和阮习文的友谊初始就在上了同一所小学而两家人又是住在对门的邻居。
一个厂区的,分的家属楼都挤在一处,共用一个厨房,谁家在屋里奋力放一个响屁,一楼道的人都能听见的那种关系。
因着这个关系,哪怕沈耀军是班级垫底儿的成绩,他也是愿意带着不怎么上道并有些过分安吉经的阮习文玩儿的。
又因着沈耀军的混不吝,学校里边也少有孩子敢欺负软软的阮习文。
可是等到初中的时候,这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因为学习成绩的原因,沈耀军只能在家属子弟中学直升上个初中,而阮习文却是考到市里的中学代表着他们家属区更进一步了。
只不过,特别不幸的是,当初他们那个家属区在现如今的城西,而城西什么东西最多?
荒地与一片连着一片的大院最多。
那边好的中学不少,但是距离他们当时的那个家最近的是八一中学。
得了,听到这里,什么都不用说了。
就阮习文这种性格脾性,家庭背景的人,在这所中学里边读书,可见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了。
大概是刚入学的时候,大家都不算熟,人也没敢有做的特别过分的。
最差也不过是彼此不搭理。
这对于阮习文来说没什么差别,他本身就属于那种,不怎么爱跟人聊天,就喜欢学习和钻研的主儿。
结果等到一个学期过去了之后,一个压根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用近乎于碾压的成绩将一个班的同学都碾压在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