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无妄一气之下,痛痛快快一剑刺死了卢彦。
然后,整个军营都陷入了恐慌。
应迩自己膝盖的伤都来不及处理,便先给整个军营的所有士兵都把了一遍脉,也不知道卢彦是不是药量不够,只有一小部分和伤兵营的人中了毒,而且平均下来,每个人中毒都是微量,虽然暂时量不至死,却使人都失去了战斗能力,而且……
没有配方,她就没办法配制解药,时间拖久了,微量也会致死,而且过程漫长,痛苦不已。
好在她把脉速度快,再加上将领们都没事,安抚人心的速度也快,以至于晚上青月的偷袭不仅无功而返,还偷鸡不成蚀了把米,被憋了一股子气的轩辕士兵杀得片甲不留。
可应迩半点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一点点的轻松,给他们把完脉,便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径直又撞在了一堵人墙上。
“瞎啊?走路不看路?”
抬手,又是一身战甲加身的九无妄,这次迎战回来,铠甲上还染着血,这一磕也不轻,便又伸手揉了揉本就磕破了的额头,死气沉沉的说道:“见过九公子。”
九无妄见她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脸色,便伸手把人拽了过来:“七步杀……你可有办法。”
应迩闻言又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眉头皱的让人心疼。
没有配方,她医术再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难道没有缓和之方吗?”
“没有配方,一切都是妄谈,七步杀是九种毒物取其七任意配置而成的,症状和药效一模一样,但解毒的方子,却是千变万化,一味毒药对应一味解药,其中几味药还是相克的,乱用方子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加重病情……”应迩说到此处,又大叹了口气,眉头都拧成了麻花,满脸的愁苦犹如雨云凝聚,几乎要滴下雨来,“可再不快点解毒,也是会致死的……”
“九种选其七啊……”九无妄拽着她到门口,抱剑便就地坐下了,别过脑袋就见她眉眼低垂的愁苦模样,忙了一天也没换件衣服,膝盖处还透着两处血渍,便又问道,“那你自己呢?”
“我?我怎么了?”
九无妄伸手要去掀她的袍子,吓得应迩顿时跳了起来,满脸绯红,质问道:“你又要做什么啊!”
睡也被他睡过了,抱也抱过了,这人无赖起来怎么还没个下限啊?
九无妄倒是被她这么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好像自己真干了什么坏事似的:“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我不过想看看你的伤罢了。”
应迩闻言顿时有些心虚地扯了扯衣服,极其尴尬:“哦……这个啊,没大碍,我已上过药了。”
九无妄满眼鄙夷的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应迩又磨了磨牙,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可不就是个女孩子么。
“过来,坐。”九无妄打了胜仗,虽然担心中毒的伤患,但看去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应迩还是怕他,怕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但是更怕他残酷暴戾的性子,因此只好硬着头皮紧挨着他坐下了。
“对于配方一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九种毒物对应九种解药,我虽然记得清背得熟,奈何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七种,会背也是白搭啊。”
九无妄闻言也微微叹了口气,中毒的士兵上百人,哪一个不是与他浴血奋战过的兄弟?他又如何能不担心?
“对了,你用来治疗三哥的蛊虫,叫什么来着?”
应迩被他又吓得腾一下站起身:“万毒噬心蛊?”
“对!那不是正好用来解毒吗?”
“不行!那是用来救治三公子的!仅此一对,把它用了,三公子怎么办!”
“我也是仅此这么一说罢了。”九无妄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人提及三哥,怎么好像格外激动担心似的。
应迩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连忙又坐下了:“我已用金针给中了毒的士兵们封穴,那些伤患们的病情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恶化,若实在不行,我只能再去一趟不通谷。”
“不通谷?你一个文弱书生,去那等青月驻扎的营地做什么?嫌命长啊?”
应迩叹了口气:“七步杀的九种毒物,不通谷就有长,解药不通谷也有,去那里可以采齐药材。”
“药材我们军中也有,何必冒风险去不通谷?”
“解药的药材是有,可毒药没有啊……”应迩又叹了口气,神色暗沉,一副风雨欲来之势,“不仅没有,而且是我们整个军中上下都没有,离我们军营最近的,适合这些毒药生长的地方,就只有不通谷了。”
九无妄心下一惊,愕然道:“你该不会是想以身试药吧?”
“不然我费心摘那些毒药做什么?”看起来七步杀的药效似乎全是一样,但与医者而言,或许可以品出些不一样的感觉来,从而分辨配方,或许可以找出解药,也未可知。
“胡闹!”九无妄立马站起身来,满脸急躁,甚至,还带着些生气的神色,可又转瞬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军中就你一个大夫,你若有个万一,那我这上百名士兵怎么办?”
应迩却微微一笑,满脸都洋溢着自信的耀眼光芒:“我自小就接触医药,可谓伴医药而生,学解的第一种毒,就是七步杀,因此对辨别七步杀,有我自己的经验和方法,由我自己来试药,最有效不过。更何况,要不是我轻信于人,怎么会让那卢彦有下毒的机会,这件事,自当要由我来了结。”
“那也不行!事有万一,你出了事,三哥那边也不好办。”
提起无相,应迩无端心下一软,小叔叔啊……
当下拱手向九无妄行了个大礼:“九公子放心,就算是为了三公子,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啊!九无妄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只要跟这小子讲上三句话,他就有本事气得自己七窍生烟!
“我会换装前去,如今月夜正好,现在去,采完药,至多明日晚上就能回来。”
“不行!”九无妄伸手一把把她拽住了,“本公子准了吗?你就连计划都做好了?”
应迩也不恼,也不敢挣,只满脸都是无奈,抬首闪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迎着月光问道:“那九公子是要我,还是要这满营上下中了毒的伤患?”
九无妄拽着她的手又紧了三分,难得露出认真而严肃的神色来:“两个,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