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胜一抬头,就见他身板格外单薄,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忙站起身来去扶他:“三殿下!”
“如今我被父皇亲令罚了禁足,至今未解,父皇一日不醒,我便一日没有机会再重见天日,又如何帮得了姚将军你?只怕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不会的三殿下!”姚文胜一改那悲戚模样,一双眸子尽是阴狠,“如今掌势之人是慕想宸,他代行天子之责,只要他开口,一样可以放您出来。”
“说的容易!他慕想宸穷极算谋,好不容易才拿此大权,又如何肯将到嘴的肥肉分一半出来?”
姚文胜躬身又行一礼,目光里极尽阴险与毒辣,弯弯绕绕,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此事,只消三殿下开口,老臣自会为了三殿下去周旋,只是可怜老臣家中独子……”
慕想霁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下狠狠皱了皱眉,这老狐狸,是打算把他跟他儿子的命栓在一起呢!
当下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的信誓旦旦:“姚将军放心,我与姚公子情谊在此,又怎会袖手旁观?若姚将军真能让我走出这牢笼,我定倾尽全力,保护姚公子!”
等的就是这句话!
姚文胜立马换上衣服涕泪横流的脸,拱手道:“如此,老臣定不负所托!还请三殿下依计行事。”
说罢,便凑到他耳边一通低声的耳语。
慕想霁听罢,不由笑道:“好好,妙计,妙计!此计可行,只是要劳烦姚将军多多奔走了。”
姚文胜点了点头,又拱手请道:“那老臣这便告退了,小儿之性命,全仰仗三殿下了。”
“自然的,还请将军放心。”
待他身影走远,慕想霁原本柔和戚哀的神色倏忽一改,尽是阴险狡诈,一脚踢飞了焚着纸钱的铁盆,未烧尽的灰烬带着些微的火光漫天飞舞,冷哼道:“呵,老东西,还妄想把我的命和那个废物栓在一起?休想!”
姚文胜何尝不是逢场作戏?出了大殿便是神色一冷,若非为了身在天牢生死不知的勇儿,他才懒得理会这个下贱婢子生的小杂种!若不是他自己狂妄自大,居然当着面给慕想宸上丧礼,坐实了一个咒杀之名,又何至于此?
但如今流着一半姚家血脉的五殿下已经薨逝,他们姚氏能扶的主子,有且仅有他一个了,就算是个阿斗一滩烂泥,也得扶上去!
当下便急匆匆奔走于各处,联络各位大臣,统一战线,要把慕想霁放出来。
姚文胜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慕想宸也没闲着,多亏应迩骗出来的那本账本,他已细细看过一遍,虽各项各目都斥资庞大,极尽铺张,但离三千万还远得很,只要有这本账和他儿子姚勇,明一早让他把剩下的钱吐出来,不难。
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是慕敬潇!
闻人皇后以休养为名软禁了柔贵妃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日里这位柔姨是怎么仗着父皇宠爱母家支持欺压母后的,他都看在眼里,何况姚文胜在朝堂上正跳的焦头烂额,哪有空管这个妹妹,以往母后因着母族式微不与她争,一味忍着让着,如今趁此机会给她点教训,也在情理之中。
但凡是,都讲个度,她可以出口恶气,但不代表,她可以动当今陛下!
待应迩换好一身小太监的衣服,戴上帽子微微一颔首,遮住灵动娇俏的容貌,慕想宸这便领着她和江汜一道急匆匆地往慕敬潇寝宫里去了、
一到寝宫门口,果见慕想容拿着当时慕想宁裹的那件襁褓,带着一大群太监宫女要去闯宫。
“容儿见过你,小心些。”
应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这便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慕想宸这才施施然上前道:“容儿,你怎么来了?”
“二皇兄?”慕想容一愣,下意识将襁褓藏到了身后。
“来看父皇?”他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并不点破,微微咳嗽了一声,只一脸和煦的长兄笑意。
慕想宸只能勉强跟着他的话说:“是啊,父皇已经病了这些天,一直未曾见好,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来看看。”
他这便歪了歪脑袋,轻笑一声,满脸柔和:“你来看父皇,怎么带这么多人来,若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二皇兄都要以为你要谋权篡位了。”
慕想容闻言磨了磨牙,只好挥了挥手,让那看起来格外浩荡的下人队伍往后退开,身后只留了一个晓颂。
应迩垂着脑袋瞥了一眼,目瞪口呆,杯酒释兵权啊。
慕想宸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脸上笑意不减,依然是温温和和的,故意伸手去拽她:“走吧,二皇兄带你去见父皇。”
这不拽还好,一拽,便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她手里藏的襁褓。
“这是何物?”
慕想容见状也藏不了了,忙往后一退离他远远的,这才将手中襁褓摊开,目光凌人:“二皇兄,宁儿已经惨死,我这个做胞姐的,不想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你自己瞧瞧,若宁儿之死与母后无关,这上面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那襁褓之上确实是有许多血迹,集中于一处,五殿下不过二十几天大,都还没满月呢,就算是吐血也吐不了这么大一滩。
这下不止慕想容,连带着应迩也对此事有了些怀疑心思。
“容儿!胡闹!宁儿之死,真凶一家都被你放火烧死了,还白白连累了十公子无尘,我让你去公子府表个态,你却至今都未出过宫,现在何苦又纠缠着母后不放?单凭这些血迹,你又想证明什么,证明害死宁儿的人是母后吗?”
“是!没错,宁儿确实是中毒而死,可我与你离开母妃宫中时,这块襁褓都是干干净净的,为何会突然沾染大片血迹?我们走后,殿中剩下的人,便只有母妃和母后,不是母后所为,难道是母妃自己伤害宁儿的吗?”
慕想宸头疼不已,这丫头被宠得实在是太过偏执,正要开口再劝,就听有人一声威喝:“容儿!你越发放肆了!”
回头看去,原是闻人皇后一身繁琐复杂的皇后朝服,敛着眉目站在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