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头到尾,一直只有我被骗了?”谢思恒脸上慢慢又挂上了痞痞的笑。
“抱歉。”谢景耀平静的说道。
“你确实应该道歉,你们对我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谢思恒冷冷的说道,眼神里面的光芒慢慢的暗了下去。
谢景耀紧抿嘴唇,不是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而是没有办法告诉他,容易露出破绽。
但是这种理由,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出口,抱歉就是抱歉,仅此而已。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谢思恒蹲下,平视谢景耀的眼睛,问道。
“我还是会这么选。”谢景耀急促的出声打断道。
“意料之中。”谢思恒说道,让出了道路。
“你让我们走?”谢景离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你希望我对你少爷怎么样?”谢思恒不屑的说道。
“不是。”谢景离连忙说道。
“那就快走,再也别让我原谅你们。”谢思恒冷脸吐出伤人的话。
谢景耀的脸白了白,抓紧了轮椅,手指泛白,推着轮椅走了。
“大少爷就这么算了?什么时候大少爷这么好说话了。”走出不远,谢景离不自在的说道。
“我终于还是失去了吗?”谢景耀自言自语了一句,神情有些落寞。
“少爷,你怎么了。”谢景离见谢景耀脸色不对,担忧道。
“无碍。”恢复了脸色,谢景耀慢慢的推着轮椅前行。
书房。
“父亲,你知道卧底的事?”
“不错。”谢父愣了愣,摸了摸胡子。
事实证明,他这件事情做对了,要是没有这件事情,谢思恒大概还在溜猫逗狗,不会这么快成长。
“父亲没有想过儿子的死活?”谢思恒睁大眼睛问道。
“儿子,放心,派了人保护你,那些人伤不了你的。”谢父摸着胡子满意的说道。
“如果你派去人的出事了,我又武功没有那么厉害,最后出事了,你就后悔去吧。”谢思恒愤怒道。
“没有这种如果。”谢父的自信库似谢思恒,都是那种自信到不可一世。
“就算有这种如果,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一人之死换大鲁皇朝百年基业,百姓少些生灵涂炭,你应该骄傲。”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谢思恒眼里的光慢慢破碎,双眼又变得漆黑无神,看不见底。
“恒儿,这次你让为父感到骄傲。”谢父高兴的说道。
“光宗耀祖。”谢思恒也笑了笑,说道,看不出丝毫高兴,心中有些悲哀。
“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谢父问道。
“父亲多陪陪母亲吧。”
“那是自然,我对你母亲的感情,你个混小子还不知道吗?”谢父气哄哄的说道。
“那,不然,父亲大人帮我在醉香楼二楼包一个月。”谢思恒痞痞一笑,说道。
“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谢父板了脸,喝道。
“父亲大人,告退。”谢思恒没再说什么,痞痞一笑,走出了书房。
“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魂。”
“至今思项羽,”
“不敢过江东。”
谢思恒出了书房,拿出折扇摇了摇,往醉春楼走去。
“爷,来了。”老鸨用帕子敲敲谢思恒的胸口,高兴的说道。
谢思恒现在是将军了,怎么着来醉春楼,她也感觉蓬荜生辉啊。
“一个女人,三楼,包一天一夜。”谢思恒掏出一千两塞到老鸨手里。
老鸨接过钱,亲了一下,眉开眼笑的说道:“好嘞,我这就去安排。”
谢思恒淡淡笑着,上了三楼一号包间。
“来了?”慕平挑眉。
“嗯。”谢思恒坐下给自已倒了一杯酒,喝过后说道。
“可以啊,都是将军了,说说感想呗。”慕平一拳撞了撞谢思恒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想知道我怎么当上将军的吗?”谢思恒又喝了一杯酒,问道。
“你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什么单挑反贼窝,什么深夜报信,什么力擒贼首,勇夺虎符,还用的着你来说。”慕平夸张的一拍桌子,激动的说出谢思恒听到的传言。
“那你想听什么?”谢思恒笑着问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想听的多着呢,说说这次的甲五省之行吧。”慕平也一口饮尽一杯酒,感兴趣的问道。
“感触颇多,说实话,我喜欢武林的相处模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追随强者,帮扶弱者。”谢思恒不禁说道。
“不过是些草莽之徒,哪比得我们衣食无忧逍遥自在。”慕平语气很是不屑。
“嗯。”谢思恒应道,其实他也知道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好处有坏处。
“如果可以选,我绝对不会选择当大家族的孩子,太悲哀了。”谢思恒说着,仰头又是一杯。
“出生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我们能选择的,不过是接受它,让自己活得更好。”慕平劝道。
“婚姻不自主,背着整个家族的荣耀,家人可以为了帝王可以把你轻易牺牲掉,这样,你还要接受它?”谢思恒有些醉道。
“你醉了。”慕平皱眉,挡住谢思恒倒酒的手。
“我没醉,我知道我一杯倒,但是今天我很清醒,你别管我。”谢思恒推开慕平的手,又颤颤巍巍的抖着手给自己满满当当的倒了一杯。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现在你在官场,如果还不会逢人只说三分话,看人说话,迟早有你的苦受的。”
“什么宁可做尽不平事,不使坟头有鬼屈。难道你凡事都要和所有人较真,你这样可以被别人分分钟设计而亡,到时候你去和阎王爷说不使坟头有鬼屈吧。”慕平也生气了,大声告诫道。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婚姻,前途,我们这些人谁不是这样的,自古以来谁反抗成功了。难道只有你特殊些吗?”慕平平了平怒气,压抑着怒火说道。
“自古以来如此,便对吗?”谢思恒摔了酒杯,大声怒叫道。
慕平被突然一下吓得一怔。
“啊。”走到门口的醉春楼头牌翠红也被吓了一跳。
“那谁,你可知诗人李清照有首《夏日绝句》。”谢思恒微醉的看着翠红问道。
“公子。”翠红行了一礼。
“生当做人杰,死以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敢过江东。”翠红柔柔的说道。
“听到没有。”谢思恒看向慕平。
“什么?”慕平奇怪的问。
“为了自己所坚持的,死也无谓,项羽用死,全了他的义。”
“我想反抗,虽死无憾。”
“你疯了。”慕平淡淡的下结论。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但是我知道,就算我失败了,我也会为在我后面的人铺好路,以后总有人能成功,不被桎梏在家族的枷锁中。”
“那祝你成功。”慕平彻底失望,什么都没说,出了房间。
“公子,我给你唱个曲子吧。”听的似懂非懂的翠红高兴的走上去对谢思恒说道。
“嗯。”
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在房间响起,谢思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过来。”曲毕,谢思恒对翠红说道。
翠红慢慢走近,身材十分丰腴,手似柔夷,慢慢摸上谢思恒的胸口。
谢思恒盯着那红润的嘴唇,慢慢靠近,最后一刻,快要亲上时,谢思恒身体一僵,把人推开。
“滚。”
“少爷,我”翠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慌乱的要说话。
“滚。”谢思恒重复说了一次,声音加重。
“是。”翠红行了一礼,走了。
自这天以后,谢思恒在醉春楼里连续呆了一个月,也不去上早朝,也不回家。
被绑到皇宫,鲁成帝沉着脸看着谢思恒说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谢思恒磕头道。
“你有大功,也有大过,叫朕怎么处置你。”
“不敢叫陛下操劳,臣愿意革职。”
“你当官位是过家家,说给就给,说夺就夺。”鲁成帝重重的说道。
“微臣惶恐。”谢思恒跪地磕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成了。
“谢思恒听旨。”
“臣领旨。”谢思恒跪着,说道。
“谢思恒人品有劣,屡教不改,实不能给军中将领做表率,上交虎符,念其有功,官居原职,回府闭门思过。”
“臣领旨谢恩。”谢思恒磕头,说不出的欣喜,终于只有个空头衔,不用担心帝王忌惮,朝臣算计,乐的逍遥自在。
谢思恒回了府邸就被谢父狠狠打了一场板子,谢父气的不轻,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之后一段时间,谢思恒都呆在府里,潜心看书,兵书居多,也看些别的,本来只是打发时间,不想后来看的起劲,一时间对书沉迷不已。
谢思恒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大鲁边境已经又有战事燃起,同时,他的思想,却不那么平静。
他既渴望为百姓尽一份力,又为自己不喜官场,能想象到的结局而悲哀,既想反抗家族的桎梏,又想接受家族的责任,在这种纠结中,他读的书越来越多,思考的越来越多,对之前的一些积累也慢慢消化,身上的气质越发成熟起来。
“谢思恒。”
“嗯。”
“你又在读书?”
“麻烦可爱又活泼的表妹不要来打扰我。”谢思恒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