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马车上，杂货铺的老板娘手执团扇，神色慵懒的靠在软枕上，她神态闲适，一双眼睛滴溜溜总在那泼皮身上。

泼皮心猿意马，猴急猴急的丢了手上的宝剑，又过去同老板娘坐在一处。他先是一把握住了老板娘的手，面上不由自主的带出猥琐的笑意，“袁娘这般看着我，莫不是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那老板娘娘家姓袁，于是便许了这泼皮唤她一声袁娘。她斜着眼睛看了泼皮一眼，团扇一抚，堪堪在泼皮脸颊上划了过去，正留下一股子媚人的香气。

泼皮吸溜着鼻子，仔细闻了闻，也闻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好闻的紧，心里头也又是轻快，又是舒坦。他一双眼睛黏在袁娘身上，那手上只紧紧攥着袁娘细软的手。

袁娘也不说话，车厢里燃着香料，马车飞驰间，倒也不觉得冷，毕竟人若是觉得热了，那车厢里头自然就不冷了。

“你方才支走了我的表兄，原是这个意思。”那泼皮似是再忍耐不住，只把袁娘搂在怀里头，伸手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一捏，口中惬意道：“旁人都道袁娘瞧上我，便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那裴郎以为呢？”袁娘窝在泼皮裴郎的怀里头幽幽的开了口。

“咱们可是王八对绿豆看上了眼儿了……”那泼皮裴郎得意的笑了起来，“袁娘对我的心意，我心里头可是明明白白的……”他低头亲了袁娘一口，只觉得袁娘身上香喷喷的，软绵绵的，这心里头便似泛起了涟漪一般。

“奴家自然心悦裴郎……”袁娘扯着泼皮裴郎的衣襟，口中亦是笑道：“旁人哪里知道裴郎的好……”

“我为了你便是连家里头的那一位也撵了出去，你总该知道我的心意。”裴郎美人儿在怀，自然觉得心旷神怡，口中止不住得意道：“那婆娘原先不肯，只赖在家里头不肯走，便是打骂也不还口，镇日里不入夜都要上榻……”泼皮“嘿嘿”笑了起来，“若非对袁娘一番心意，我如何能硬下心肠来，打折了她的胳膊，又撵了她出去？”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她如今只是回了娘家，那以后消了气也就回来了……”袁娘的声音透着几分委屈与隐忍，“这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如今心里头怨你，过上几日想明白了，便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又要如何？”

“先前她家那兄弟夜里头上了门，先是装模作样的骂了我几句，而后便又服了软说起好话来了。”那泼皮裴郎得意洋洋的说道：“打他一进门，我便看了出来，他定然是上门说和来了，不然好端端的，怎地又是提着酒又是提着肉的？”

泼皮说话，又捏了袁娘一把，又觉得满鼻子都是香气，那身子骨儿都透着舒坦，他满意的眯起了眼睛，“我那小舅子平素最是仰头看人，什么时候这般低三下四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袁娘你。”泼皮吐出一口气，“那小舅子最后也被我撵了出去……那酒肉也一同扔了出去……哈哈……他也算是丢尽了脸面……”

“合着还是亲戚，裴郎又何必做得这般难堪？”袁娘声音柔软，开口劝道：“裴郎的心意，奴家自然知晓，只是裴郎为了奴家如此……奴家实在于心不忍……”她又委委屈屈的说道：“若是让她知晓了……只怕会上门羞辱奴家……反正如今扯破了脸皮……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奴家……”

“她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泼皮扯开了嗓子，“她若是敢上门羞辱你，我便立时的休弃了她！”泼皮的话斩钉截铁，他说话间，那手也没有闲着，只在袁娘身上揉了几把，“她若是敢动你一下子，我便再打断了她的手，总要叫她知道些好歹，也知道谁才是爷心尖尖儿上的人。”

车厢外渐渐热闹了起来，除了风声，又有说话的声响，也有叫卖的声响。

如今到了年关，这做买卖的一下子多了好多，便是好些十里八乡的也都背着土货过来叫卖。也没有个正经做买卖的地方，不过是寻着个不碍事的铺子门口，或是给小伙计些好处，统共也就是几个大钱儿的事儿，便能立时的做起买卖来。

有那村落，也有几人结伴而来的，叫卖的也都是地里头出来的，或是番薯，也有菜头萝卜的，也有那几样野货，用麻绳儿仔细的捆了起来，一两斤的野鸡也有，三五斤的野兔也有。

车厢里渐渐有了股子鱼腥气，袁娘捏了捏鼻子，口中娇嗔道：“奴家最厌鱼腥，倒是叫马车快一些……”

“袁娘……”泼皮神色热络的看着袁娘，“一会儿也莫要去铺子里了，只管先回家去，我早就叫下人们备下了酒菜……”他又“嘿嘿”笑了起来，“家里头可是断断没有鱼腥气的……那香料早就点上了……屋里头的床榻也铺上了……暖炉子早就备下了……”

“如此还是大白日……”袁娘的声音很是犹豫，“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不妥……”

“我倒看看谁敢嚼舌头根子？”泼皮冷笑一声，“若是叫我听见，便总要他吃些教训，让他以后再不敢嚼舌头根子！”

袁娘这才放了心，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挑开车帘，鱼腥味扑鼻而来，她不由打了个喷嚏，外头的铺子飞驰而过，仿佛无端端的长了腿。

“袁娘莫要担心……”那婆子又搂住了袁娘，袁娘手上一松，那铺子便被车帘子挡在外头，连带着那鱼腥气也少了不少。

“咱们这街坊里头，谁若是敢嚼袁娘的舌头根子，我便叫她好看！”泼皮这就表起了忠心，“你这般容貌，如今既然跟了我，我便自会好生待你，只恨不能把你供起来，日日里烧香拜佛。”

“你才是那神台上供奉着的……”袁娘笑骂了一句，又伸手去捶泼皮。

泼皮趁机攥住了袁娘的手，只紧搂着袁娘，口中竟是动了情，“这会子你便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