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十月,宋引之便携着萧氏一起来为宋如是送嫁妆,三十二抬抬的嫁妆从城门口一路的绵延到王家门口。
整套的柚木床榻,水曲柳的高案,新漆的楠木柜子,装着满满的妆枢,一路晃晃悠悠又招摇过市的到了王家。
宋家老太太和舅家老太太都是自称半截身子埋在黄土堆中之人,什么世面未曾见过。
如今只看抬妆的壮汉头上竟是一丝汗珠都不曾有,便料定这嫁妆不过是让外人瞧的。
面子既然有了,哪里会有人顾得上里子,介时宋如是若是过得不好,也必是她自己不善经营罢了,哪会有人想到嫁妆那里去。
这萧氏做事如此下作,惹得舅姥太太很是不快,所以萧氏行礼的时候,老太太并不忙着叫她起来,只忙着向宋引之问话,晾了她盏茶的功夫后方才叫她起身。
萧氏此次生了个女儿,如今又偷换了宋如是的嫁妆,本就心虚,老太太不叫她起身,她也只能暗自受着。好在老太太没过多久便唤她起身,只是对她很是敷衍。
当然这些宋如是并不知晓,待字闺中半年,她竟生出了迫不及待要出嫁的心情来。
比她心情更迫切的是春花丫头,换谁连绣了大半年的嫁妆也都会生出如此情绪吧。
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绣活儿,春花一般明媚一半忧郁的问着宋如是:“娘子,虽是这些喜被喜服都绣好了,但是夫人留给娘子的嫁妆,如今已落入夫人手中,那齐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娘子到那时,又当如何?”
“无妨,我这里还有一千多两银票,介时也能拿来充下数,如今她刚出了月子,因为此事若是闹得太过,反而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宋如是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从穿过来的时候,有许多事情便也成定局了,她一个痴傻多年之人,如何能立马接手自己的嫁妆,即是她自己放心,别人又岂能放心。
“可这些终究是太薄了些。”春花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言。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些时候老太太过来。
宋老太太也是带着一般忧伤一半明媚的情绪来的。一见到宋如是老太太便握住宋如是的手,仿佛下一秒宋如是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阿如,祖母既希望你能寻得如意郎君,一方面又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陪着祖母。”
“祖母,你也不要再回清河县了吧,待我出门后,定会经常回来看你。”
宋如是心中感伤,自穿来后,自己顶着嫡亲孙女的名头,却什么都未曾为老人家做过。而祖母却处处为自己考虑,若不是怕自己担了忤逆的名头,又何须带自己来这庆阳府中来。
“恩,祖母不再回去了,祖母要在这等着阿如回来看我,我还要等着抱曾外孙呢?”自来了王家以后,老太太愈发心宽体胖起来,如今看起来甚是慈祥,哪还有昔日高冷模样。
“那便好。”虽是不能常常回来,但老太太住在这里,宋如是也甚是安心。
“阿如,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老太太示意刘嬷嬷捧上一只金漆盒子。
盒子入手分量很轻,宋如是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叠地契。她疑惑的看着老太太。
“你母亲出嫁时,李家正是富贵时节,你母亲的妆枢自是不薄。萧氏未曾见过世面,只以为她手中的便是你母亲的全幅嫁妆了,她哪里知道,跟这些地契比起来,那些物件不过是九牛一毛。”老太太说起李氏声音中便带出一丝飘忽,李氏虽是福厚,但终究命薄了些。
“祖母。”突然暴富的宋如是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都是积年的老物件了,你也收着吧。”老太太从刘嬷嬷手中接过一个古朴的黑漆盒子递到宋如是手中。
这盒子透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入手便是一沉,宋如是缓缓打开盒子,身旁的春花立即发出一阵惊呼声来。
宋如是自己也是倒吸了一口气,素知祖母喜欢赏玉,如今这盒子中竟是各式各样的玉饰,这些个玉佩玉镯玉簪表面微微的泛着光,必是贵重之物。宋如是忙把盒子放在祖母手中:“祖母,此物太过贵重,阿如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