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刺史府最是肃穆,平头百姓偶然经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今日一早挂上的大红灯笼倒是给刺史府添了几分平和之气。
管家李福和众管事一早便候在门口接来送往迎接宾客。
如今已到了接亲的时辰,李福命小厮门点燃了炮仗。
噼里啪啦的炮仗释放出大量的烟雾,浓浓的青烟后面,李诃的白马若隐若现,接着大红花轿也进入到大家的视线里。
众人分工明确,有摆火盆的,有抬马鞍的,有去通报刺史老爷的,也有拿着几串钱散给周围瞧热闹的小童的。
宋如是下了轿,周围便簇拥而来几个婆子。待李诃跨过了马鞍,几人便引着宋如是一路跨过火盆,进了刺史府中。
宋如是低头看着脚下的毡席,一步步的随着婆子进了刺史府西南角的吉地上。
院里似是来了许多人,各样的吉祥话,随着她和李诃二人的到来,大量的从众人口中涌出。
透过红盖头能看到青庐里影影重重的站着许多人,她被人簇拥到青庐中,鼻尖突然涌过一丝檀香味,她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她和离合君在通赞,引赞的引导下,先是进香,献香,三叩首。
而后便拜了天地,高堂,待要夫妻对拜的时候。
院外突地传来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那声音极是高亢,迅速便压过了众人喧闹的声音。
宋如是暗道一声:“果然还是来了,她料到齐氏必要出招,只是未曾想到。这齐氏为了打压自己,竟会选在此时发难。
“竟是选在了这个时机。”她念头急转,手上突地一暖。原来是李诃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喜服极为宽大,如此两手交叠,倒也看不出来,况且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那高亢女声吸引去了。倒是未曾有人注意到二人。
她与李诃仍旧维持着跪拜的姿势,只听后面那女声渐行渐近,很快便进到青庐中,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倒地声。
那女声又开始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说道:“娘子怎地如此心狠,你这边如今倒是得意了,但你可曾想过我家少郎君的处境。”这一声,如平地炸雷般的把众人瞬间听惊了。
刺史府未来的儿媳竟与人有这般牵扯,听到这话众人的呼吸声都轻微了许多,唯恐错过那女人的一言一语。
宋如是抬头望向齐氏方向,虽是隔着盖头,她仍旧能觉察到齐氏的势在必得。
这场戏码怕是早在几个月前便开始筹谋了吧,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势必会让自己在贵妇圈中抬不起头来,如此以为就只能依靠齐氏提携,待到那时,她是水性杨花的刺史府儿媳,而齐氏呢,仍旧是刺史府中和蔼可亲的夫人。到时丢脸的不止有她,还有李诃。娶妻如此,怕是以后都会是庆阳府中的笑话。
而又选在这个马上礼成的时机,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若是自己一个不慎,被这女人颠倒了黑白,怕是未过门便先当了下堂妾。
若是自己侥幸赢了,成亲时节出了此事,李诃即使再过重情,那又如何?此事始终会在李诃心中种下一棵刺,待到感情被时光和现实消磨殆尽的时候,这棵刺早已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待到那时,自己这嫡妻便成了摆设。齐氏此计当真毒辣,宋如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李诃轻轻捏了捏她掌心,她心中便像被羽毛拂过,也罢,齐氏既出了招,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她和李诃之间的小动作倒也没影响身后那女人的发挥,那女人仍旧悲痛的质问着宋如是:“娘子既要成亲,为何又紧抓着郎君不放。”说着,她悉悉索索的从怀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小小的花笺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