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郎君自有我来照顾,便不劳三爷照顾了。”春花像个护着幼崽的母鸡一般,伸出手臂拉回宋如是的手,而后冷着脸护在宋如是身旁,似是谁若再动宋如是一下,她便会突然暴起伤人。
“你家郎君得了你这丫头,也算是行了好运了。”朱三爷并未被春花的怒意波及,他带着笑意说道。
“春花有幸跟着我家郎君,也是奴婢的福气。”主子们虽多,但如同我家郎君这般的,全天下也就我家郎君一人而已。”春花说道宋如是,那面上的怒意变化为了满面的自豪。
“你家郎君虽好,却不是你一人的郎君。”朱三见春花说话有趣伶牙俐齿,倒也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郎君虽不是我一人的,但郎君却对我极好,便是家中其他的丫头都比不上我。”春花得意一笑,面上酒窝也出来为她呐喊助威。
“这你又如何得知?或许你郎君背地里宠着别的丫头也未可知?”朱三爷一边引着两人伤口,一边笑着说道。
“那更不可能,郎君若是宠信别的丫头,也会先放我出去的。何况我敢肯定,郎君除了我,并没有旁的丫头。”春花冷哼一声,瞪着朱三爷说道。
“你这小丫头莫不是祖籍山西?”朱三眯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春花。
“奴婢并不是山西人,奴婢从小便在……长安城中长大。”春花刚要张口说出清河县,又突然生生忍住。
“哦?我只当你是生在山西,自小在醋坛子里泡大的呢?”朱三面色认真,唯有眼神当中透出一丝笑意。
“那郎君家里想必是做织染买卖的吧,不然又怎会如此喜欢“颜色”。春花眼珠一转,语带双关的说道。
“哈哈,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紧,怪不得你家郎君总带着你出门。”朱三爷原本眼睛就小,可偏偏他又极其爱笑,所以他的瞳仁便越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瞧不出瞳仁的原本模样来。
“我打小就服侍我家郎君,与我家郎君情谊非常。郎君心善不忍让人难堪,我却是眼中不揉沙子的,你若是再对我家郎君动手动脚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春花想到娘子竟然接连被朱三爷轻薄,心中怒火便不打一处来,她恨恨的看着朱三爷。
“你这小丫头,这般厉害,小心以后惹了你家郎君嫌弃。”朱三爷只当春花是个争风吃醋的小丫头,倒也浑不在意,只笑眯眯的一直盯着宋如是。
“我家郎君若是弃了我,那定然是我做得不好,我便去落了发,去尼姑院为我家郎君念经祈福去。”春花看着宋如是认真说道。
“你这丫头倒是长情。”朱三爷也收起了面上的嬉笑之色,一脸感慨的说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长情些又有何不好的?”宋如是听到春花的话,感动不已。这小丫头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更是陪着自己走过了太多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心中感动,面上却不显,只一边拿出帕子擦了擦刚才被朱三紧握的手,一边不经意的说道。
“朱三果然没有瞧错人,郎君果然是性情中人。”朱三熟门熟路的把两人领至熙春楼的二楼一个叫竹林溪水的雅间当中。
这酒楼雕檐映月,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碧帘幕高垂流年。打开雅间的窗户,一从竹林一池溪水跃入眼中,如此也算名副其实的竹林溪水。
窗边的大紫檀雕花案上,设着一尺来高的三足长颈月白色香炉,里面不知燃的什么香料,青烟淼淼,闻起来芳香清幽煞是好闻。
房间正中设着一张黄花梨木高足案几。周遭摆着几个湘绣桃红垫子,垫子上用黄色细线绣着春暖花开的景致。屋外竹声沙沙,屋内春意似海。这番布置倒让人忘了外面的酷暑难耐,只当如今仍是初春时节。
案几上面放着两个荷花水纹银盘,一个里面放着数十枚香气扑鼻鲜嫩多汁的大桃子,另一个银盘中则放满了鲜艳欲滴又大又红好似珍珠玛瑙般的含桃。
“这桃子可是桃乡秦安所出的缃核桃,味道最是甘甜香郁。诗中说的“缃桃红浅柳褪黄。燕初来、宫漏渐长。”便是此类品种的桃子。郎君先尝尝这桃子。”朱三不知用从哪里摸出一条白娟手帕,正细细的擦拭蜜桃上的绒毛。他连着换了两条帕子,才放心的把桃子递给宋如是。
“多谢三爷。”宋如是伸手接过桃子,拿在手中把玩起来,并未放入口中。
“郎君还是把这桃子赏给奴婢吧,奴婢生平最爱吃桃子。何况奴婢刚才说话太多,如今倒是口渴极了。郎君心善,奴婢谢郎君赏。”春花凑到宋如是身前,从她手中取过桃子,拿在手上,小口吃了起来。
“那郎君尝尝这含桃,这可是刚摘下来的,吃起来酸甜可口,极为解暑。”朱三爷把身旁的含桃,往宋如是的手边推了推。
朱三爷瞧着宋如是并不为其所动,他心中思量了一番,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有个清脆的响起。
“我便说我是个有福的,这含桃也是我往日里的最爱,如今倒真便宜了我。”春花三口两口把手中的桃子啃完,口中桃子尚未咽下便又笑着把盛着含桃的银盘子,拖到自己手边。
春花从盘中捻出几个含桃,一气放入口中,口中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说道:“奴婢……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含桃。”
“春花姑娘不仅有趣,饭量也是兼人之量。朱三实在佩服。”朱三爷原本想要讨好宋如是,如今倒被春花的模样逗得一乐。
“不然又怎会是我的丫头呢?”宋如是也被宋如是逗得一乐,哪知她刚说完,朱三爷便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颇有深意的瞧着她。
“咱们不过只见过两次面,郎君对我存有戒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朱三对郎君一见如故,郎君待熟悉朱三之后,自是知道我的为人。”朱三并不在意,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聚精会神的盯着宋如是。
“三爷多心了,不是我家郎君不信任三爷,不过是郎君对桃子过敏,若是食用必定身上起疹子,郎君又不好明言,如此倒是便宜了我这小丫头。何况奴婢实在喜欢吃含桃,一见之下,必须吃得满腹胀才得罢休。”春花嘴巴里面正咬着含桃,说话也含混不清,但瞧着她的吃相,这含桃倒是味道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