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乞丐既然是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江湖。
这个桀骜的小乞丐因为自成一格的乞讨方式,而闻名于众位乞丐当中。也因此被众位乞丐孤立起来,但他并不以为意,反倒是自得其乐起来。
他每日都如青松般的立在新开张的漱玉楼墙角处。漱玉楼自从重新开张之后,虽说是生意与酒水相当不错,但是也没办法与之前的生意同日而语了。
这乞丐不去人流不息的青馆门前,只每日的在漱玉楼静静乞讨。有人给个三五个大钱,他便花上几天,若是无人打赏,他也不吃不喝,仍旧保持着自己那一套的乞讨姿势。
而如此特立独行的小乞丐,终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人暗地里观察了小乞丐好几天,他终于在一个午后下定了决心来寻小乞丐说话,俗称搭讪。
他之所以选在中午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平康坊中天黑之后才是旺市,而午时正是人流最为稀少的时刻。如此也省得耽误了小乞丐的生意。
所以这一日午后,他在炎炎夏日当中,慢吞吞的向平康坊漱玉楼而来。他定定的看着墙角处的小乞丐一会儿,又慢吞吞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才眯着眼睛走向立在墙角处的小乞丐。
“我已注意了你好几日,你可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何难处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他眯着眼睛,用一双充满善意的目光看着小乞丐。
“你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若是你钱多的没有地方花销了,这街上可不止我一个乞丐,你只管把钱散给他们,保证你能听到一连串吉祥如意话。”小乞丐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面上表情冷峻,如同宝剑出鞘,散发出一道冷冽的剑气来。
“我朱三爷看人最是不准,曾经错把男人当女人,又错把女人当男人。但我却觉得你是好人。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开始都是因为眼缘,这街上乞丐便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我眼中却只注意到你。”这大中午的来寻人搭讪的自然便是朱三爷,也只有朱三爷能出人意表做出此事,朱三爷面含善的看着小乞丐,试图用眼中的善意融化冰冷的小乞丐。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眼睛的大小。
小乞丐非但没有被感动,反而“嗖”的一下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来,他举着匕首在朱三爷面上上下左右的晃动,正午的阳光投射在匕首上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又透过匕首射进了朱三爷的眼睛当中。
“若是被你插上两刀能让你相信我的话,你只管拿匕首插在我身上便好。反正我皮糙肉厚,也伤不到筋骨,养上几日便也好了。我并非善心泛滥,不过是瞧见你似乎懂些招式,想到你这般的人才被困在此地,心中便觉得可惜,若是有机会能够帮你的话,我倍感荣幸。当然也也并没有一心求什么回报。”朱三爷非但没有被小乞丐的冷面孔和匕首吓到,反而还翘起嘴角给了小乞丐一个笑容。
“你这人当真是有病。”小乞丐手腕蓦然僵硬起来,他口中虽然冷冽,但眼神当中却无初见时的冷酷。
“你若是与我接触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我是何人。我朱三爷虽非和光同尘的圣人,但实在不忍你这般人才堕落在此处,我这里有些银票,若是你愿意,只管拿去,不论是置家还是浪迹天涯,都不必再还给我。”朱三爷擦了擦鼻尖的汗珠,这才掏出一枚荷包递给小乞丐。
荷包最后小乞丐自然没有拿,小乞丐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了朱三爷一会儿,便突然转身跑开了,空余下举着荷包的朱三爷。
朱三爷出师不利,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接着两天都去寻那小乞丐,但那小乞丐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在漱玉楼当中出现过,朱三爷带着满腹的遗憾接连等了两日都未在见过小乞丐,他只得不甘心的放弃了小乞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宋如是这边,几人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慢慢习惯。
尤其是冬雪,更加习惯了每日到点儿便来的壮士。若是那一日壮士未曾按着饭点而来,冬雪甚至会顺着柴火堆趴着墙头偷窥隔壁的院落,看壮士为何不来。
而壮士在冬雪的调教之下,甚至会帮几人做些简单的活计了。这壮士虽说是旁的事物做的不好,但唯有一样做的极为出色。
那便是那便是在做饭是切肉。无论是切丝还是片肉,他都神态轻松,姿态娴熟。便是一直自诩为厨房第一人的春花都对壮士刮目相看。
之后冬雪又发现壮士柴火劈的极好,本来为了过冬备下的柴火,乱七八糟堆了满满一个厢房,但在心灵手巧的壮士的巧手之下,那柴火被劈的方方正正又整整齐齐的码在厢房里。
至此壮士在他们这院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而张钺却越来越少出现在她们这院落当中,有时他甚至一整日的都不在家中,不知到底在忙活些什么,但壮士的病情在他的调养之下,倒是越来越好了。最主要就体现在吃糖的分量上,比之前少了许多。
壮士之前两日都要吃上七八两的糖果,如今七八两的糖果能坚持着吃上七八天来。如今进步已让几人欣慰不已。尤其是与壮士有着夺食之恨的春花,近日对待壮士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以前吃食被壮士所夺,她总恨恨的望着壮士。
而如今她瞧着壮士的目光和煦了很多,偶尔还会分给壮士一块刚出锅的白糖糕,或者是新买的海棠糕。
但很明显壮士并不吃她这一套,虽说也不耽误吃春花给的东西,但对春花总带着几分若离的劲儿。
壮士反倒是与冬雪很会亲近。每次进门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冬雪。待见到了冬雪他也不说话,只笑嘻嘻的看着冬雪,露出一口的白牙来。
壮士总会日出而来,日落而回,有时张钺回来的早了些,他便回去的早些,若是张钺回来的晚些,他便在这院中吃完晚膳方回。如此几人过得倒也自得其乐,很快初秋便已来临。
初升的太阳也不如之前的那般炽热,如今的太阳则带着几分温柔,鸭蛋黄大小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暖暖的照在永兴坊当中的这所院落当中。
温暖的阳光洒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又洒在东厢房前的葡萄架子上,葡萄叶子依旧翠绿,那葡萄却只剩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