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的不知何时来到了春花身后,他的嘴巴像是频死的鱼儿一张一合,夜风吹起的头发像是鱼儿鼓动的鳃。壮士终于还是开了口:“冬雪……她……莫不是……偷吃煎饼去了?”
“冬雪不见了。”春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冬雪的失踪,死亡的逼近都让她感到绝望。所有的绝望直冲入脑,最后成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可能,她那么聪明伶俐,定是故意藏了起来,引得咱们着急寻她。有好几次都是,她故意藏起来吓唬我,等我真正害怕时,她又笑着跳了出来。”壮士边说边点头,他环顾四周,相信冬雪必然能够听到他的这番话。或许听到了这话,她就出来了也不一定,她那么善良,定然不忍大家难过伤心。
“壮士,那人既然掳走了冬雪,定然会提出要求的,你尽管放心,我定然会救出冬雪的。”宋如是回头坚定的看着壮士。
“我不信,她定然是在与我们捉迷藏,我这就去把她找出来。她既然不在后院,那么必然是在前院,或许在巷子当中。”壮士梗着脖子高声说道,他心中极为愧疚,若不是自己只顾着追那车夫,冬雪又怎会被人掳走。如今冬雪失踪都是他的原因,他朝着自己脑袋抽了重重的一巴掌,转身奔出了内院。
壮士一夜未归,宋如是与春花也是一夜未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耽误,太阳照常升起。当第一缕晨光撒在长安城中。
春花正站在厨房门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而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宋如是,像是清晨绿草上的第一滴露珠,依旧晶莹剔透,并不能瞧出来一夜未睡。
主仆二人一时相对无言起来,但她们心里清楚,今日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日。无论有多大的难题摆在二人面前,她们心中早已坚定了救出冬雪的念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趁着两人分神的功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系着一方帕子,被人扔入院中。
春花哈欠打了一半,懒腰伸了一半都不能耽误她迅速的跑到石子前面。
她在离石子还有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回头颤抖着嗓子对宋如是说道:“娘子,是冬雪的帕子。”
揉成一团的帕子随风展开,一支红梅绽放在帕子右下角。冬雪是冬日里出生的,所以最是喜欢红梅。她总说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所以在每方帕子上都绣着一抹红梅。如今帕子还在,但人却不见了踪影。春花叹了一口气,捡起帕子递给宋如是。
“若要救人,出城往西。弥陀之南,十里梅林。”漆黑的墨迹印在洁白的帕子上,宋如是收好了帕子,对着春花说道:“我如今要出门去,你便留在家中等着冬雪回来。”
“娘子去哪,我便去哪,若是娘子执意一人前去,那我便会一直跟着娘子。”宋如是的帕子收得急,又哪里有春花的眼睛快。她自然是一眼便瞧出了帕子上的字,娘子的心思她自然知晓,但她怎能放心娘子一人前去。
“咱们若是一同出城,等到冬雪回来瞧见家中无人,她定会担忧。”宋如是温言劝道。如今对方已抛出了筹码,她势必要出去会会对方。只要能够救出冬雪,无论前方的路是布满荆棘亦或是羊肠小道,她都要勇往无前的走下去。
“我与娘子同去。我这便去寻隔壁郎中,让他帮咱们看着院子,何况不是还有壮士,有郎中与壮士守着,冬雪定然无事。”春花唯恐宋如是会反悔,她扭身去开院门,正与一夜未归的壮士撞在一处。
不过是一夜未见,壮士似乎变了个人一般。下巴上的胡须如同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冒了出来,再往上看是皱着的鼻子和布满血丝的双眼。
“冬雪可曾回来?”壮士带着一脸的疲惫说道。
“她并没有回来,我们这便出去寻她。”壮士一开口,倒把春花吓了一跳。他的嗓子就像被人从喉咙当中取出,又拿到沙地里整整磨了一宿似的。
“我同你们一起去。”壮士胡乱的在面上揉搓了一把,便要同两人一起出门。
“若是冬雪突然回来,又该怎么办?到时她瞧见家中无人,心中定然恐惧。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她吧,何况她最爱吃你做的卷饼,若是她回来瞧见了你,又能吃上你做的卷饼,心中必然很是安慰。”宋如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坚定的对着壮士说道。
“我这就回去给她做卷饼。”壮士转身出了院子。过了一夜他心中的悔恨更是翻了倍,若不是自己一时大意,又怎会丢了冬雪。之前他对冬雪不过是瞧着顺眼罢了,如今方才察觉到自己竟是恨不得日日都能瞧见她。
“咱们也去准备一下。”宋如是转身进了屋。无论怎样,今日她一定要带回冬雪。对方不是想要瞧她惊慌失措的模样,那她偏偏要神清气爽的去见那人。宋如是选了一身红裙换上,敷好的面上,一石青黛画出了眉目如画,一方胭脂抹出了皓齿朱唇,一支珠钗簪出了婉风流转,一身红衣穿出了娥娜翩跹。
十里梅林位于大相国寺以南,一个游人如织,一个人迹罕至。若非冬日,梅花绽放,平日里的梅林很少会有人来。
宋如是与春花立在梅林前,秋日的梅林带着几分萧条。
“娘子,咱们现在怎么办?”秋日里的梅树叶子,早已化为了一抹暗黄。看着立在这一抹秋色当中的娘子,春花眼睛一酸。
“咱们继续往里面走吧,他们定然就在里面。”宋如是并没有回头,她只是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步伐虽是缓慢,但却极为坚定。
春花闻言,便也跟着宋如是一同进了梅林。梅林还未曾到暗香浮动的时节,如今有的只有杀机浮动,步步惊心。
两人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便隐隐约约瞧见前面不远处躺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躺在一株最为粗壮的梅树下面,身上寸缕不着。雪白的身子下面是触目惊心的红,像是冬日里最先绽放的一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