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你这是要去哪里?”周墨瞧着壮士迟迟不归,便转出了内室,来外间瞧动静。谁知他刚到了前厅,正瞧见壮士茫茫然欲往前行的背影。
周墨紧走几步赶上壮士,待他走近了壮士之后,才瞧见壮士面上的神色不对。他状作无意的对着壮士肩上轻轻一拍。
“我去菜市口……”壮士回过神来,茫然的说道。
“好端端的去菜市口做什么?”周墨奇道。
“菜市口今日要对重犯行刑,听刚才那帮叫花子说,穿着红衣扛着鬼头刀的刽子手已经去了,想是就要到行刑的时辰了。”说到这里,壮士倒是对答如流。
“杀人有什么好看的,何况那人咱们又不认识。”周墨探头朝着菜市口的方向瞧了瞧,而后便一脸讳莫如深的拉着壮士回到了“百草堂”中。
“店里那位老妇人可曾说了谁是指点她的幕后之人?”壮士摇晃着脑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菜市口前行刑杀人,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己刚才的好奇心也太过旺盛了些。
“原本她都要说出来了,但是经刚才门口那帮叫花子一闹,她便再不提起此事,只是不停地感激郎中大恩。”周墨惋惜的说道。
“既然她不愿意说,咱们倒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好在她经历此事之后,也不会日日在门口闹了。那青衣捕快倒是来得极巧,若不是被他震慑,这老妇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壮士心有余悸的说道。
“莫非壮士当真以为那青衣捕快是无意之间凑巧来到此处的?”周墨含笑说道。
“难不成他不是偶然来到此处的?”壮士惊道。
“这便不好说了,咱们快些进去吧。”周墨突然转了话题,率先进了内室当中。
壮士一叹,不由自主的又回望了一眼,“百草堂”斜对面的那条小巷,小巷幽深但不及壮士的眼神幽深。
随着那帮叫花子的离去,百草堂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而百草堂的内室却又突然热闹起来。
郎中敷衍的谦虚声,老妇人由衷的感谢声,夹杂着石娘爽朗的宽慰声,内室当中可算是热闹成一团。
壮士瞧见如此状况,心中开始明白,刚才为何是周墨出来寻自己了。壮士抛给了周墨一个了然的眼神,正对上周墨尬笑的笑脸。
“化干戈为玉帛”的戏码,当真不是壮士与周墨所擅长的。好在他们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床榻上的老妇人便要挣扎着起身。
“如今我也醒了,你们既是开医馆的,我便也不耽误你们开门做生意了。郎中妙手回春,我先前还觉得头痛难忍,如今看来竟是半分也不痛了。”老妇人一脸惊喜的就要下床。
“老人家还是略微再躺一下的好,针灸也得讲究个时辰限制,若是不到时辰,怕是不能发挥到最大的效果。还有后院的厨房当中还有一碗药,不如待会儿拔了针,喝了药,老人家再离开吧。”郎中誓要将医者父母心的形象进行到底。
老妇人心中自有担忧,她唯恐青衣捕快会杀个回马枪,若是那捕快瞧见她苏醒过来,怕是要立时的带她回衙门去。二来,身上被扎的如同刺猬一般的滋味,当真的不好受。
如此两点,让老妇人坚定了要走的决心,等到郎中提到后院厨房当中的那碗药汁之后,老妇人更坚定了要走的决心。
她不顾身上的银针,勉强起身对着郎中急急说道:“一家人有一家人的难处,我瞧见郎中也是明事理之人,如今我孙儿不见踪影,便是病我也是不敢生的,如今我倒觉得好多了。我还要去找我那可怜的孙儿呢,我那孙儿最是良善,定是错信了旁人之言,这才被人哄骗走了。哪个天杀的竟然做下如此恶事,上苍眼明心亮,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老妇人说得痛快,郎中几人听得却是极为的不痛快。周墨眼珠子一转,走到妇人身旁,扶起老妇人,同仇敌忾道:“我虽愿意相信上苍惩恶扬善,但我更相信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举头三尺有神明,无论所作恶事,是否为旁人所知,到了最后都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妇人面色一僵,不知周墨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言。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姜还是老的辣。老妇人自持为一块儿老姜,所以她的面色重新活泛起来,她对着周墨一脸欣慰的说道:“这位郎君瞧着便是个机灵人。只是我如今真得走了,不然只怕归家的时辰太晚了。”
“无妨,我去巷子口叫辆马车,便是再远的距离,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周墨宽慰道。
老妇人五十有三,自诩为半截身子埋在黄土堆里的人。老妇人生平见过无数人,但还从未见过如此热心的药馆。不仅免费针灸,免费开方子熬药,甚至还免费雇马车送人归家。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妇人不禁狐疑地看向百草堂中的这一女三男。
石娘冷哼一声,率先说道:“老人家门缝里看人未免把人看扁了去。”石娘说完甩袖离开。
“老人家莫要同她一般,这丫头脾气最是火爆。平日里若是有一丝不顺心的时候,便是要立时发作。不过等这阵脾气过了,也就没事了。”周墨离老妇人最近,安抚老妇人的重任自然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周墨话音刚落,石娘就端着一碗药,一阵风的卷了进来。她赌气把药汁放在老妇人床塌旁边的矮几上,而后抱着胳膊,也不说话。
老妇人一瞧眼前这阵仗,怕是不喝完这一碗药,自己也走不了了。她心中也知道恐怕自己是误会了这帮人的好意了,如今骑虎难下,少不得要喝了这碗黑漆漆的药汁。这药汁也不知是用什么草药熬制而成,竟然是她一辈子当中喝过的最为苦涩的药汁。
“娘子莫要多心,老婆子不会说话,误会了诸位的好意,我如今便喝了这碗药,娘子便莫要同我一般见识了吧。”老妇人口中说着敬酒词,手中却端着漆黑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