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姑娘的名头,如今在长安城中怕是无人不知。”李诃点头道。
周墨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收到的那封书信就是关于紫檀姑娘的。信上说了紫檀姑娘一件奇事。”
李诃挑眉看向周墨:“既然是紫檀姑娘的事情,与墨郎何干?”
周墨犹犹豫豫道:“此事原本与我无关,但是与阿予有关,所以我才会收到了书信之后,就去了花间小酌。阿予前些日子出门的时候,捡了一个丫头回来。而紫檀姑娘心中提到,她知晓那丫头的来历并不简单。我忧心阿予,所以才会去了花间小酌。没想到竟然被王五郎看见,告了密。”周墨突然一拍脑袋高声说道:“我知道啦……”
李诃当然不知道周墨究竟知道了什么,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墨。
周墨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片刻后,他沮丧的说道:“我是中了王五郎的计谋了,他先是给了一封假书信给我,他知道我若看了书信,定然会去花间小酌,然后等我去了花间小酌,他转头又把此事告诉了阿予表妹。”
“我倒觉得王五郎不会这么肤浅。”李诃肯定的说道。
“什么?他没有这么肤浅?那是你不了解他,其实他王五郎就是个肤浅到顶的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他那么肤浅的人。”周墨暴跳如雷道,每每说到王五郎,总是能够成功的挑起周墨的怒火。
“此事若真的是他做的?他又能得到什么?”李诃反问道。
“他能得到什么?他既然使了反间计,之后自会浑水摸鱼,而后水到渠成,抱得美人归。”周墨越说越气,恨不能立刻拉了王五郎过来,暴打一顿。
“墨郎我瞧你不仅看轻了你自己,还看轻了县主。”李诃声音虽轻,于周墨听来,不亚于如雷贯耳。
周墨口中不由重复着李诃的话,他重复了两三遍,这才抬起头来,眼眸当中的沮丧,早已转化为了惊喜,他凑近了李诃问道:“大公子,你说阿予当真不会怪我吗?”
“县主自然不会怪你,她若当真怪你,便不会再理你了。”李诃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慰道。
“这么说,阿予表妹并不怪我?”周墨搓着手,兴奋的说道。
“县主即便怪你,经历了这一番事情,只怕也早已消了气了。”李诃笃定道。
周墨高兴的几乎蹦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阿予表妹之所以要这么对我,只是因为她还是愿意相信我的,不过是一时气急,所以才会对我小惩大诫。如今我被捆了这么久,她定然早就消气了,说不准心中还会挂念我呢?”周墨此时已经完全相信,这一切不过是阿予表妹的一时情急,他心中轻松,说话间,便也随意了起来。
“阿予素来好心,不然也不会在街上平白无故捡了一个丫头回来。你是不知道,那丫头的模样有多可怜……”周墨啧啧叹道。
李诃配合的说道:“想必那丫头的处境定然极为困难。”
周墨用力的点头道:“对,那丫头甚是可怜,便是我瞧见了,也是心生同情。她被歹人用银簪划花了脸,身子又极是瘦弱,我们瞧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一群要饭的乞儿按在地上暴打。因为她抢了他们一个黑面窝头。”
李诃望着雪花,接口说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便把她救了下来。她跪着磕头的时候,我才瞧见她的指甲全部剥落,露出的新肉,黑中发黑,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阿予瞧她可怜,便做主带她回了家。也是回了府上之后,我们才发现,她脸上纵横交错结了痂的血道子。阿予找了郎中给她瞧了,说是时间太久了,已经无法恢复之前的容貌了。”周墨惋惜的说道。
“如此倒是可惜了,容貌对女子而言,简直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李诃的声音当中也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惋惜。
“说的就是啊,无论是手,是脚,对她的影响都不会这么大。我瞧她虽是妙龄,但这辈子恐怕是不能嫁人了。不过好在郎中又说,虽是无法将容貌恢复成原样,但好歹能让她脸上的疤痕变得淡些,如此一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周墨目带同情,神色惋惜道。
李诃轻叹一声:“这女子性子倒是坚毅。”
“可不是吗?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一根绳索了解了自己。这也就是阿予为何要把她带回来的原因。阿予说这女子既然受尽了人间苦楚,日后定会后福无穷。”周墨心知,阿予所言,不过是对这命苦女子,变相的承诺罢了。不过,他看重的也是阿予的这份善心。
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见惯了后宅各色手段,听到过各种奇闻异事,整个人早就变得麻木不堪起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触及内心。
少时柔软的内心,早就在一桩桩,一件件当中变成了刀枪不入,水泼不进的坚实壁垒。
所见所闻,逼得他们收起了真实的面孔,带上了虚伪的面具,他原本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直到遇到了阿予表妹,他才知道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变,也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变得冷漠无情。正因为如此阿予表妹,才成了他的劫,他心甘情愿的劫。
“既然被县主带回,这女子的命运,冥冥之中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此,也算是幸事一桩。”李诃神色当中带着一缕轻松之意说道。
周墨点头道:“这女子虽然不幸,但遇见了阿予表妹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阿予表妹刚把她带回去的时候,她便是连话也不会说了,看人的目光中满是戒备,手脚俱都肿成了胡萝卜般粗细,身子僵硬,行动也不大稳妥。而我前几日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唯有脸上的伤痕,估摸着还要涂抹一段时间的药。”
李诃问道:“她就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吗?”
周墨摇头道:“她从未提起之前之事,若是有人问她,她就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