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蛇之人就像是池塘当中的一道水纹,乍然起了波澜,又蓦然消散于水面,水面无波无痕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宁静。
如意客栈的掌柜的更是喜笑颜开,乐的合不拢嘴,飞飞姑娘给驭蛇之人的五两银子显见进了他的荷包当中。
这一日掌柜穿了件簇新的袄子,正摇头晃脑的盘算如何财源广进,一抬头瞧见青衣捕快倚在门框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掌柜一愣,开口招呼道:“捕快老爷何时来的?快进来用些茶水吧。”
青衣捕快目光如电,锐利有神,他支着水火棍并不进来,只冷冷说道:“掌柜的心情似乎很好?”
“托捕快老爷的福,小店近日生意不错,所以心情不错。”掌柜的惴惴不安道。
“听闻曾有驭蛇之人在你客栈出没?”青衣捕快双眼如潭,掌柜的沉溺其中,险些透不过气来。
“前几日小店门口,确实有这么一个怪人出没,但他并没有进入小店,而是在门口耍了一会儿蛇就径自离开了。”掌柜的唯恐惹祸上身,急声辩解道。
青衣捕快目光始终不离掌柜左右,他点头道:“你可瞧清楚那人的模样?”
掌柜的犹豫道:“那人身材高大,高眉深目,似是胡人,我之前从未见过他……”
“你可瞧见他那包袱当中放的什么东西?”青衣捕快问道。
“蛇……是蛇……是条三尺有余的蛇……那蛇头尖尖,眼睛泛红,瞧起来甚是可怖……”掌柜的心有余悸道。
“多谢。”青衣捕快的目光骤然离开掌柜身上,急促出了客栈。
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猜不出青衣捕快的心思,眼见对方走了,他无奈转身,虽说还是算账,但已失了刚才那份轻松。
掌柜的心烦意乱间,索性撂下算盘,四下乱瞧,这一瞧,正对上飞飞姑娘含笑的目光。
掌柜的蓦然心虚,语气当中不由带出了一层尴尬之意,“姑娘这是要出门?”
飞飞姑娘身穿石榴裙,头簪鎏金宝相花步摇,面容精致,手上捏着一方帕子,盈盈而立,垂眸浅笑,“我正要出门。”
“今日天气不错,出门逛逛倒也不错。”掌柜的笑道。
飞飞姑娘点点头,出了门槛,又回身交代道:“劳烦掌柜的为我那雀鸟喂食。”
掌柜的自是连连应声,目送着飞飞姑娘颦颦婷婷出了客栈,索性他无心算账,就踱着步子去了后院,那雀鸟挂于廊下,正低头在碟中琢食,显见是刚刚投喂了食物。
合着无事,于是逗弄起雀鸟来,这雀鸟通体嫩黄,只在头顶生着一丛嫩绿色的绒毛,瞧起来甚是可爱美丽,掌柜的不由的伸指轻抚那丛绒毛,谁知那雀鸟前一刻还在专心琢食,后一刻就死命的琢起郝掌柜的掌心。
郝掌柜掌心一痛,慌忙收回手掌,哪知那雀鸟并不罢休,又振翅飞起来,在掌柜的手背上狠狠琢了几下,这才罢休。
掌柜的平白无故被琢了一番,心中火起,待要收拾雀鸟一番,突然听到有人冷冷说道:“你若不伸手逗弄鸟儿,这鸟儿又怎会平白无故的琢你?”
掌柜的捂着手,侧身一看,说话之人,腰胯长剑,立在廊下,正冷冷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默默吞下满腹的牢骚话,换了张笑脸,捂着手指头说道:“这雀鸟当真奇怪,我好心喂它吃东西,它反倒咬了我一口,真是个没良心的。”
“这雀鸟是个有灵性的,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情急之下才会琢了你。”侍卫说话间,已走至掌柜的身旁,他伸手轻柔抚着雀鸟头上的绒毛。
掌柜的仔细盯着侍卫的手指,那雀鸟专心琢食,并没有琢人的意思。掌柜的又是奇怪又是诧异道:“可是它刚刚琢了我?”
“我之前便说了,这雀鸟是个有灵气的,能够察觉出人的气息,它定然是察觉到了你的恶意。”侍卫冷冷说道。
“我哪里有什么恶意?我不过是想要喂它吃些东西。”掌柜的辩解道。
侍卫冷笑一声,不急不缓道:“那就是运气使然了,我劝掌柜的今日莫要出门,省得白白招惹了闲事。”
掌柜的心中气闷,目光扫向侍卫腰间的长剑,喉间滚动,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我倒没发现,你竟然还会看相?”
“这后院诸人,掌柜的倒是了解哪一个了?只怕一个都不曾了解吧?不说旁的,就说刚才出门那位姑娘,掌柜的可知她去了哪里?”侍卫不屑道。
掌柜的张了张口,讪笑道:“她一个姑娘家还能去哪里?左不过是脂粉店,绸缎庄,首饰店,胭脂铺?”
侍卫意味深长道:“这位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姑娘,或许她是去了城外的破庙也不一定?”
“城外破庙?”掌柜的面色一变,若是如此,自己贪了那姑娘五两银子的事情,岂不是就穿帮了?
侍卫揣度着掌柜的神色,轻笑一声,慢慢说道:“不过说笑而已,掌柜的莫要当真,或许那姑娘不过是去了绸缎庄里挑选心仪的布料去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或许只是有了心上人而已。”
“心上人?莫不是她就是因此才离家出走,专程来投奔这人的?”掌柜的满脸兴奋道。
侍卫冷冷地看了掌柜的一眼,口中冰冷道:“掌柜的还是莫要胡乱揣测了,你只要记住这位姑娘不是简单之人也就罢了,还有这位姑娘的雀鸟你也莫要胡乱逗弄。”
掌柜的紧张道:“莫不是这笼中雀鸟与一般的雀鸟不同?”
侍卫轻笑道:“掌柜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刚才这雀鸟是如何琢你的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直感觉掌心隐隐作痛,他伸手一瞧,掌心竟有几点红印,怪不得会觉得痛楚,他这般想着,看向那鸟儿的神色已与之前不同,带着莫名的敬畏。他慌忙移开目光,身旁哪里还有侍卫的身影?他环顾四周,只有池塘的水面蓦然冒出几个水泡,摇曳出几道翩跹的纹路,波光荡漾,又逐渐消散,缓缓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