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主簿老爷能够大发慈悲,救下壮士一命,即便多少银子也是使得的。”石娘抓着主簿的衣摆,苦苦哀求道。
主簿轻叹一声,这才扶起石娘,顺势把手搭在石娘肩上,口中宽慰道:“姑娘对好汉情深意重,我自是看在眼中,如今既然姑娘开口,我少不得去方褚那里细说分明,只是那方褚性子耿直,只怕不好说情。”
石娘一门心思,想要救出壮士,主簿言浅意深说了半天,石娘昏脑胀听了半天,她脸颊发疼,嘴角发热,似是又沁出血来。她舔了舔嘴角,果然咸湿一片,石娘不由垂下泪来,她低泣道:“只要主簿老爷能够救出壮士,无论什么要求,我定然会答应主簿老爷。”
主簿这才点头微笑道:“姑娘莫要如此见外,其实方褚这人虽然性子耿直,但却是个明理之人,我若是与他说清楚事情缘由,想来他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石娘惊喜道:“主簿老爷当真愿意帮我?”
主簿轻笑一声,眸光愈发深邃,他手指不动声色在石娘肩头轻捏两下,眼看石娘面色变得刷白,他这才意味深长道:“姑娘若是想要救下那位好汉,只须答应我一件事情就好。”他刻意凑近了石娘,在石娘耳旁轻声道:“姑娘,可否愿意?”
石娘即便再过迟钝,如今也知晓了主簿的意思,她像是鱼儿一般游出了主簿的怀抱,她头也不抬,口中讷讷说道:“奴家不过是个粗人,实在帮不得主簿老爷什么……”
主簿笑容顿时僵在嘴角,眼见到手的鱼儿就要游走,他哪里甘心?他走近石娘,肃声说道:“姑娘当真不同意?”
石娘背心冷汗直冒,下巴抵在胸口上,只垂着脑袋说道:“主簿老爷赎罪,奴家实在不能答应此事,不如主簿老爷换个要求,除了这个,其余的事情奴家都能答应。”
主簿冷哼一声,甩袖道:“既然如此,我可就帮不了姑娘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刚才忘记告诉姑娘了,姑娘可知方褚在衙门里的别称是什么?”
石娘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抬起头,带着一丝的侥幸,开口问道:“那捕快老爷的别称是什么?”
“他名叫方褚,大家却唤他做冷面阎王。”主簿冷声道。
“冷面阎王?莫不是他……”石娘不敢猜下去了。
主簿冷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石娘越来越白的脸色,他又继续说道:“那么姑娘可知马房又是做什么的?”
石娘摇了摇头,仓皇道:“那又是做什么的?”
“既然说是马房,自然是因为进了那间屋子,人就不能称之为人了,甚至比之牲畜还不如呢。姑娘要不要听听,方褚是如何对待那些牲畜的?”主簿慢慢说道。
石娘想要捂住耳朵,奈何主簿并不肯放过她,只不停的说道:“姑娘想必从未下过地,从未见过地里的牲畜是如何被虐打的,姑娘可曾听说过无情木?”
石娘终于开了口,她面带惊恐,手指不自觉的颤抖,嘴角颤抖道:“何为无情木?”
主簿冷笑几声,方才绘声绘色道:“那我要先从老虎凳说起,姑娘可曾听说过老虎凳?”
主簿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鞭子抽打在石娘的心头,她止不住的颤抖道:“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老虎凳,也从未听说过什么老虎凳。”
主簿面露得色,看向石娘的目光,志在必得,就像是看着盘中的菜,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老虎凳其实就是一个简简单单长凳,一头竖直安装着一根木桩或者木柱,木柱与长凳的夹角垂直。”
“咱们会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到老虎凳上,长凳的另一端会事先放几块砖头。脚下砖头用的是青砖,还有专门夹住膝盖、小腿施加重压的木棍,衙门管这个叫无情木。”
“犯人坐下之后,咱们会先拿无情木招呼上,不怕他不挺直肩背,姑娘你猜接下来会怎么着?”主簿的声音轻柔,话音更是柔软似是羽毛,但是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毛骨悚然。
石娘神色茫然,像是被吓得不轻,甚至连主簿凑近了她,都恍若未觉,直到主簿停下不然,她才茫然的摇了摇头,面带恐惧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主簿揉了揉石娘头顶,更是放轻了语气道:“接下来就要往犯人脚下垫青砖了,姑娘你想啊,那犯人腰背挺直,膝盖脚踝处又被咱们拿牛皮绳,牢牢捆上,这个时候在他脚下垫青砖,膝盖哪里受得住?何况脚下的青砖还要一块一块的往上加,等加到第三块青砖的时候,一般人之人哪里还受得住?”
“然后呢?”石娘颤抖道。
“然后膝盖受不住,腿自然就折了啊。”主簿回答道。
“竟是如此……如此……残忍……”石娘惊恐道。
“姑娘是没有听到双腿齐齐折断的声音呢,那声音既清脆又空灵简直美妙极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那般美妙的声音,即便是技艺精湛的琴师,也弹奏不出如此绝妙的声音。”主簿叹道。
石娘心神散乱,脑海中的老虎凳上赫然坐着壮士,而壮士正一脸痛苦的被牢牢捆了起来,脚下赫然垫着三块儿青砖,石娘摇了摇头,努力的想要把脑中混乱的思绪都给摇晃出去,奈何越想要忘记,越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她耳旁又听到主簿蛊惑的声音道:“我瞧那位好汉像是身手不错,可惜的是,即便他能熬过三块儿青砖,那还有第四块儿青砖等着他,即便他身手高超,那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石娘猛然看向主簿,惊惧道:“可是壮士他并没有犯事,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刚才那几个人也说了,并没有见过壮士,所以他们即便是被打晕了,那也不是壮士下的手。主簿老爷,您好好想想啊,看看他们是不是那么说的,您就开恩救救他吧,他实在是无辜的……”石娘说着说着又流下了眼泪,她也顾不得擦拭,只任由眼泪与嘴角的鲜血混在一处。
“我救不救他,不过在姑娘的一念之间。”主簿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