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玢暗中思索间,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周玢娘子会意过来,欲盖弥彰之际,揪着周玢的错处又是一通喝骂。
周玢心头一片雪亮,安抚了自家娘子和小舅子之后,就备了酒水点心,直奔刺史府,可惜他并未见到想见之人。
从此之后,周玢不仅不能听到“翩翩”二字,也不能听到“面如芙蓉,皓齿明眸”八个字,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且说掌柜的如烟姑娘陪着宋如是江边赏景,又陪着主仆二人于闹市之间闲逛,一整日下来,自是尽心尽力,并无一处不妥之处。
是夜,主仆二人居于客房,宋如是洗漱一番,半躺于美人塌上,一头长发,垂于身后。
春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宋如是身后,为宋如是篦头发,她手旁放着个瓷瓶,瓶中盛着桂花油。瓷瓶尚未打开,空气当中已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桂花香味。
春花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脸颊红润,鼻尖发红,她拿着篦子小心翼翼的梳理着宋如是的长发,口中低声道:“娘子,我瞧掌柜的倒也不错。只是不知,她为何非要咱们呆在此处?”
“这如烟姑娘显然是知晓咱们身份的,只是她为何会知晓咱们的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宋如是轻阖双目,轻声道。
“按说咱们从未来过这益州城,她又哪里能认识咱们,倒是壮士和郎中本是益州人氏,但是他们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又哪里能与这如烟姑娘有什么牵扯?”春花迟疑道。
“壮士和郎中应该并不认识这位如烟姑娘。”宋如是沉吟道。
“那她这么做又是为何?娘子,你不知道,这两日奴婢的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要出事。这所有的一切都太过诡异,这掌柜的出现的突然,也不知壮士,郎中,石娘,英哥儿他们几人在哪里?”春花担忧道。
“壮士,郎中他们几人我虽不知,但英哥儿的去处我却是知晓的。”宋如是突然说道。
益州城,窄巷宽巷,窄巷窄窄的,不急不缓地伸展着,一如一个走过多年沧桑的老人。
英哥儿独自一人行走其中,他每走到一户人家的前头,就会停下来,仰头看向门楣,似乎在找寻什么。
他接连看了几户人家,奈何并没有找到想要找寻的东西,直到他走到一户朱门人家,尚未来得及看向门楣,那朱门却蓦然打开。
一个面上涂满脂粉的女人,朝着英哥儿啐了一口,张口就骂:“你竟然还找到家里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那妇人随手抄起门闩,顺手打开,英哥儿一面躲闪,一面匆忙间看向门楣,奈何这户人家门楣之上不过雕琢着极为普通的蝙蝠纹,再没有旁的东西。
英哥儿转身就走,谁知那妇人不依不饶,她拿着门闩,冲着英哥儿奔了过来,只趁着英哥儿呆滞的功夫,拉住英哥儿的衣袖,口中骂道:“你糟蹋了人家姑娘,如今还想走,哪里有那么容易?”
英哥儿料想这妇人是认错人了,于是好声好气解释道:“这位娘子,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也从未见过你。”
那妇人听到这话更是气愤不已,她举着门闩朝着英哥儿的胳膊上就是一棍子,口中兀自不解恨的骂道:“你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竟然还说不认识我?你也不怕说了谎话,舌头生疮,脚底流脓,脑壳子里被门夹。”
英哥儿不过还是少年人,虽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他扯着衣袖就要离开,谁知妇人不依不饶,手挥门闩,口中兀自骂骂咧咧,只不准他离开。
英哥儿无奈之下,又恐这妇人声高,引了旁人出来瞧热闹,于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无辜道:“娘子你再仔细看看我,我初来乍到,不过前几日才到益州城中,便是连地方还没认全呢,如何能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妇人不听英哥儿解释,只一味的扯着英哥儿,不肯放他离开,甚至口出恶言道:“你莫要花言巧语欺瞒于我,我可不似屋里那个没心眼的丫头,你这话一句都骗不了我。我如今已经认准了你,就是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英哥儿心急如焚急等着离开,奈何那妇人不依不饶,英哥儿只得立在当处,尽量放缓了声音道:“这位娘子,你既然说我糟蹋了别人,好歹要有些说法,你总不能空口白牙的诬陷别人吧。”
“我怎么没有说法,方才蓉娘突然闹着要出门,我当时就察觉出不对,好说歹说终于哄下了她,这才出门查看,谁知我一打开门就看到你在门口探头探脑,如此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英哥儿哪里知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只得出言解释道:“我刚才也告诉娘子了,我初来乍到,对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是凑巧走到你家门口,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冤枉于我,何况我真的不认识蓉娘。”
“你既然不认识蓉娘,为何还叫得这么亲密?”妇人对着英哥儿又是一门闩,显见是并不相信英哥儿,只人为他口中的不过是推脱之词。
英哥儿眼见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懊恼之余,索性说道:“既然如此,劳烦娘子进去把那蓉娘请出来,让她亲眼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与她相识之人。”
“你倒是想得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你定是早就与蓉娘商量好了,所以才会早早守在门口,眼见被我识破,你又装作并不认识蓉娘的模样,然后借机与蓉娘见面。至于为什么你非要选在今日与蓉娘见面,定然是早早就打算好了,想要与她私奔。”那妇人激动间,面上白粉跟着颤动起来。
英哥儿眼见这妇人越说越离谱,于是冷着脸道:“你这娘子未免太不讲理了,我不过是路过之人,如今竟然被你如此冤枉?你既然说我私奔,那么你可曾见过两手空空私奔之人?我即便要与那位姑娘私奔,身上要总要带些盘缠,衣物才是。”
那妇人听到英哥儿这般说词,也就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英哥儿,果然见对方一身锦袍,浑身上下,唯有腰间系着的荷包,勉强算是个物件儿,旁的东西竟是再没有了。
“你若背着包袱,未免露了形迹,所以你定然是先藏好了包袱,这才鬼鬼祟祟来了这里。我不妨告诉你,蓉娘早已有了人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不然我就去衙门里告你个奸淫之罪,到时候你可就不是挨顿门闩这么简单了。”这妇人越说越气,对着英哥儿的肩膀又是一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