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废弃了卫所制度,那些晚年新政的军屯田,也就渐渐的变成了民相田。
大明六万万数千万亩田地,已经分发的差不多了,而按照官方统计,每户所得田亩,因地制宜,十五亩到三十五亩不等。
譬如辽东那块平原地,地广人稀,又冷的很,朝廷开垦出来的土地多了,人少了,自然分得也就多些。
只是二人刚刚进入火器制造局,虽然这里是官方产业,皇室占据绝对控制权,但毕竟还是以盈利为目的得产业。
工匠们也并没有见过朱元璋,而方世玉出海四年,在皇宫憋了一年,变化最大的五年,他没有在火器制造局露过面。
自然也就无人认识。
所有的工匠都在忙碌着。只有方世玉牙齿打颤道:“这水力机床做出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方世玉就希望有人能搞出来水力机床,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制造更多的机床,各式各样的机床。
并且在制造火器,也会有很大的帮助,解决无数困扰工匠们的问题。
“切,新来的吧,这水力机床半年前就搞出来了,不然的舌,五万支火铳,近百万的定装弹丸,你以为那么容易就敢接单子啊。”
“今年有的赚了,快去,给机床边的水槽灌满了!准备开工!”
方世玉还在激动水力机床的出现,反倒是被一旁的工匠师傅给嘲讽一番没见过世面,并且被指挥了差事。
方世玉笑着前,拿起木桶,大型蓄水池就在机床的水槽不远处,他倒是要看看,这水力机床,有什么强大的地方。
能不能达到心里预期。
随着方世玉扛了十余桶水,八个人足足忙活了一刻钟的时间,朱元璋就站在一边看着,也不阻止,也不帮忙。
原本,按照他对方世玉的养成计划,在方世玉返航之后,正好到了年龄,把这小王八蛋在他摊牌前,那是死活都不肯为官,不然还得丢到他凤阳老家好好磨练一下。
不过现在,是没机会了。
然而,朱元璋看着方世玉做起活来,一板一眼,得心应手的样子,心中叹息着,暗自嘲讽道:“倒是咱想差了,东胜神洲,原始遗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四年的时间他都活下来了,怎么可能一点没见识。”
随着水槽灌满,有工匠师父前打开了水力机床,机床结构并不复杂,那些烧红了的管子,在机床被重力捶打。
数十次的敲击后,在前方有着一个钻头,这钻头似乎是量身定做的,扣在管子的中央处。
随着马力加大,疯狂旋转起来,一个半合格的枪管,就这么制造成功了。
而剩下的,就是工匠们对枪管内部进行更为细致的打磨工作,保证枪管内的结构。
方世玉看看眼前的一幕幕,心中惊悚莫名。
“王总办说了,装填线膛枪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等这批东西交付朝廷之后,全力研发新的装填线膛枪。”
说话的就是先前让方世玉去挑水的那人,看去应该是个领头的。
朱元璋疑惑道:“你们为什么不直接研究装填线膛枪,反而要把洪武二十四式卖给朝廷之后,再研究装填线膛枪??”
如此以来,若是过两年,这边刚交货,那边又搞出来了更强的火器,朝廷要不要给火器部队换装?
可如此以来,朝廷每年要多花多少钱?? 按照老朱的意思,就应该一步到位。
那领头的瞥了一眼,笑了笑道:“老家伙,不知道别瞎说话,研究一个新的火器,难度是你能想的吗?”
“步子迈大了,咔嚓,容易扯着O,火器局也是需要经验累积的。再说了,这些火器一次次的列装朝廷,才能赚到钱嘛。。。”
闻言,朱元璋心中暴怒,脑海中大骂奸商,咬紧牙关,万丈愤慨。
方世玉连忙前拉住了老朱头,拽着他向总办的办公室走去。
“老朱头,生什么气呢!他们想赚钱,这大头还不是进了内帑。”方世玉赶忙开口劝慰道,老朱头要是一怒。一道圣旨废了火器制造局,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方世玉为什么选择官督商办,自己出技术指导,出场地,出保护政策,招募商贾入股出钱投资,负责管理经营。
只有这样,这些商人想赚钱,就要不断创新,一直创新,而反观朝廷的兵仗局,吃公粮,拿死工资,整个兵仗局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创新和发展自然就变得缓慢。
朱元璋道:“朝廷花了那么多钱,然后过几年发现,买的都是一些破烂?要淘汰的?”
腹中发笑,方世玉道:“这也不尽然,谁说朝廷不能赚钱的,火器制造局的火器,只能承接朝廷的订单。”
“那些训练之后,因为新式火器而淘汰的火器,可以列装其他军队,也可以卖给其他势力。”
“比如一杆洪武二十四式火铳枪,朝廷订单价是五两银子,卖给朝鲜,暹罗等属国,就可以卖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一杆。”
“朝廷这边列装更强的火器,把淘汰的火器卖给其他属国,暴赚一笔,大头还是落在了朝廷身。”
“而且制造火器,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是要慢慢发展。朝廷多给订单才是重要的。”
方世玉面色平淡,卖军火定然是可以赚到钱的。
而随着火器的变革,朝廷军队的战斗力愈演愈强,对于海疆,边关的控制力度也越来越大。
盐铁茶都去不了草原,更何况火器了。
朱元璋闷哼一声开口道:“去看看这个王总办的装填线膛枪研究的怎么样了!”
然而,转过头朱元璋便开口说道:“国之重器,岂可予人,你要把火铳卖给其他国度,他们拿着这些东西来打你,你如何做?”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卖给他们的都是我朝军队淘汰下来的东西,已经列装新式火器的军队,我军一样拥有降维打击的能力。”
方世玉面色平静,卖一杆火铳枪,能赚回来十多杆火铳枪的价值,不卖,难不成要留在仓库里当烧火棍?
朱元璋摇了摇头,也不言语,推开房门进了办公衙门。
虽说这里许多人都不认识朱元璋,但跟在王总办王昌建身边的亲兵护卫,那都是朱元璋从锦衣卫挑选的。
这一路虽然有人在身后议论纷纷,不明觉厉。但进入办公衙门,还是没有半点阻拦。
王昌建看到朱元璋和方世玉二人,连忙起身道:“微臣火器制造局督办王昌建,恭问圣躬安!”
“站起来说话!”
朱元璋说着,率先走到了椅子落坐,方世玉作陪站在一旁。
看着桌子的图形,朱元璋目光深沉道:“这就是你研究的新式转床设备?”
“还是有些难度,除了用水做力量,让齿轮旋转,从而达到机器运转的效果,但成效都不是很好。”
“前些日子,微臣日思夜想,疲劳成疾,苦思良久而不可得,终于让微臣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王昌建刚说完,朱元璋狐疑道:“什么好办法?’
王昌建道:“回禀陛下,微臣在家中煎药的时候,烧开的水,水雾的力量可以把壶盖给掀开。”
“所以微臣认为,如果可以烧水,用这股气的力量,应当可以更好,更高效的让这设想中的大型动力机械运转起来。”
“这个机床的设定,是可以同时让二十个人工作,进行枪管打磨,钻孔,其标准和准确率,在推测中,是可以比水力机床高出十余倍的。”
“这也是微臣妄想在洪武二十八年前,有信心制造出大明第一杆装填式线膛枪。”
朱元璋来这里,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来,王昌建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宫里,朱元璋想着与其出宫去寺庙,也要出去一趟,便过来转转。
“殿下见多识广,既是殿下定名,那就称其为蒸汽动力。”王昌建躬身道。
他也没想到,当初他老子为了让他做这个总办的位置,掏出了全部家底投进了火器制造局,王昌建的老子,是所有投钱商贾中,占股份最高的。
足足八十万两银子。
方世玉按了按脑袋,无奈道:“蒸汽动力说的是很简单,不过那东西,据我所知,想要让他能带动这么大的机床,单单靠烧水是不够的,还要有能将蒸汽储存起来,多元化运转的方法,做起来很难,你有头绪吗?”
方世玉却也没想到,这个王昌建,竟然真的是那块料,如果大明真的能制造出这种蒸汽动力的大型机床。
那火器的产量,必然会暴增起来,一年之内列装百万军队都不会是问题。
朱元璋停顿道:“说那么多都没什么用,拿出来看看真格的!”
作为实用主义者,朱元璋是不愿意听人说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强的动力,能支撑如此大的设备进行运转,二十个人在一个机械同时制造枪管。
那大明的火器产量,合格度,火器的威力。
王昌建闻言,也不敢言语,赶忙从一旁的柜子取出了一个木桩样式的东西,小玩意不过两只手的大小。
中间被一跟内通的竹子连接,竹子的另一头连接的是小水盆,这是王昌建专门设计的铁盆。
因为水少,器材小,他只是拿着火烛子在小铁盆下边烤着,片刻,看似不多的蒸汽,却爆发出了骇人的力量。
嘎吱,嘎吱。
王昌建用木料做的小到不能再小的机床,开始运转起来。
朱元璋看的惊讶,蹲下身子,看着这一条流程道:“如果把它放大二十倍,是不是就可以了?”
“陛下勿怪,这个小东西转动起来还算合适,但如果机床放大十倍,因为各种不能解释的原因,这个锅炉就要放大十五倍。”
“如果想要一个初步设想的二十人机床运转起来,以微臣微博之力,无知见解,怕是要烧许多水,还要建造非常大的锅炉房。”
“微臣还在摸索,以求解决之道。”
王昌建躬身拜服道。
方世玉顿了顿,望着王昌建道:“如果按照你现在的方法,确定这个蒸汽能运转起来?”
“自是可以运转起来,只不过对水的消耗,就太高了些,而且会浪费非常多,所以微臣不建议此法。”
王昌建躬身道。
“从应天到海边,要多远的距离?”方世玉直言道。
“应天府最近的海口应该是扬州府治下的海安县了,大概有五百里的路。”王昌建道。
方世玉顿了顿,迟疑道:“这么远啊,那运输还不麻烦死。。”
“你想用海水来沸腾,从而获得蒸汽?”朱元璋瞄了一眼方世玉道。
“陛下见多识广,我这点墨水,铁定是逃不过您的眼睛,只是海口太远了。”
心中盘算着,王昌建道:“殿下,或许可有把这个机器放在海边建设制造局,从而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水,来获取蒸汽。”
王昌建听到用海水获得蒸汽,亦是心中认同,这样的话非但可有得到机床需要的蒸汽动力,还能获得可以提纯的粗盐铁等,这些都是朝廷管控物件,哪怕是要饭的在里边分一杯羹,也会瞬间成为巨富。
世代经商的王昌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高昂利润认。
方世玉道:“苏州不错,这样吧,开春之后,你去苏州选址,在那边搭建一个火器制造局苏州分部。”
“暂时先在那边取水用来烧出蒸汽,一点点改进你的设备,等这个东西能完全发挥出所有蒸汽的力量,在考虑在内地建厂吧。”
方世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真的不知道,老朱头这几年在大明内地,都搞了什么事情,竟然连蒸汽机都给逼出来了。
而方世玉的言论,却遭到了朱元璋的严厉反驳道:“苏州不行,既是要建火器制造局分部,那肯定是要投入不少的钱,还要在当地招募民工运送物资,海水。”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让苏州的人得了去。建分厂扩大火器制造局的经营没问题,除了苏州!”
“洪武这个年号没到头,苏州,哼。”朱元璋闷哼一声,脑海中想起当年他攻打张士诚的时候。整个苏州的百姓都站在张士诚一边,让老朱吃尽了苦头,虽然最后还是胜利了,但苏州又有多少人追随张士诚残补逃离内地,在海成了倭寇。
史料说的也很明确,在洪武年间,苏州的各项赋税,都是最重的,苛捐杂税也不为过。
或许也是老朱头报复苏州当年帮助张士诚的方法。毕竟他没有屠城。
方世玉叹息一声,看着气冲冲走出屋子的朱元璋,这才对一旁的王昌建说道:“顺了他的意,先去其他地方选址吧,苏州会好起来的!”
方世玉拍了拍王昌建的肩膀,迈步追了朱元璋。
应天府中,许多商人都是十多年间,受不了朝廷对苏州的重税,举家搬迁来到了应天府。
在这期间,王昌建一家遇见了方世玉,并且投入了巨额财富,只希望方世玉能有办法让苏州好起来。
奈何,今天还是方世玉的第一次,无意间的试探,却让老朱头如此大动肝火,诚如其言,他死之前,苏州的事情是解决不了了。
不过王昌建看着朱家爷孙的背影,他并没有半点不甘心,反倒对自己的家乡未来,充满了信心。
方世玉答应过他们这些来自苏州的富商,洪武年过去,一视同仁,前人的事情,一笔勾销。
王昌建虽不通政治,但经商世家,又有几个是傻子,他也能看出来,朱元璋只是在维护自己的那最后的一点倔强。
方世玉和苏州富商的交流,朱元璋会不知道?
方世玉答应那些富商的事情,朱元璋会不知道?
他都知道。
但他也知道,这个恶人,既然自己已经做了,那就做到底,做绝了,等自己驾崩的时候,新人继承者一视同仁,便可以收获到整个苏州的百姓,富商,才子的拥护爱戴。
这,或许也是一种政权交替的手段吧。
如同蓝玉一般,堂堂梁国公,此时大明硕果仅存的几个老将,能征善战,却憋在家里,郁郁不得志,似乎真的如同那般,朱元璋死之前,蓝玉是不可能复出得到半点重用了。
追朱元璋的脚步,二人走在街道,朱元璋开口道:“苏州的事情,已经二十多年了,一代人已经过去,等老子离世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标儿免除苏州的苛捐杂税。”
“让那里的百姓,也获得休养的时间。有苏州的百姓作为支撑,南方的大量土人,百姓,富商,都会推崇标儿的新政。”
“到时候,你再朝廷想改革弊政,南方的进展也会事半功倍。”
听着朱元璋说这话,方世玉叹息道:“老朱头,苏州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二十多年了。”
“原本是留给标儿的,只是如今标儿病床不起,生死未卜,奄奄一息,现在只能先交给你了,南方繁华,这里的人重视利益,所以商业发展迅猛。”
“但你也要永远记住你自己在《精兵是如何练成的》里写的,永远不准资本进入朝廷,如果大明朝廷被资本左右,大明就离亡国不远了!”
朱元璋轻声叹息着,他一点办法没有,哪怕他把士农工商定的那么死,最终大明还是因为资本进入了朝堂,左右朝廷决策,抵制朝廷收税,从而使得大明国祚就此结束。
甚至在明后期,这已经形成了产业链,原史朱元璋定的户籍制度,规定富商子弟不能科举。
但正所谓有政策,下有对策,江南的富商们投资那些可以考功名的读书人,只要有一个当了大官,他们就能得到许多利益。
投入和收益,暴利都不敢如此形容。
而最后,这些江南富商们供养出来的大明官老爷们,回馈给富商们的就是,崇祯十年以后,江南的茶税几百两银子。
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所以,昔日强大的米国,被赶下了辽东半岛(政治,后勤等诸多原因,没能收复朝鲜全境,其实是把十七个堂口给赶到半岛的最南边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兔子意志够强,但资本主导的国家,看重的只是利益,利益。你相信资本会给普通百姓带来民主人权吗??
华夏,从古至今,都是社会主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传承,资本萌芽,对于华夏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要救灾,资本说没钱。
结果就是,底层百姓,自生自灭,何谈人权?
“我记住了!”
方世玉躬身作揖,让资本左右大明的朝堂?
按照方世玉的意思,宁肯君主立宪把政权放给国子监培养出来的高等政治人才,也不可能把政权放给资本。
资本在大明,喝点汤就够了,想吃肉?做梦去吧。
方世玉原本想问问如果朱标起不来了,谁来继位这个问题,但显然朱元璋正在气头,现在不是时候。那自己这个异姓王,就只能先累着了。反正大家都知道,老朱家的皇位,他不感兴趣。他的目标,不是大明,而是星辰大海,是九州之外。
“荀子哀公,书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事万物,以民为本,只要能得到百姓的拥护,乡绅,富户,只是粘板鱼肉,随意宰杀。”
“但若是为了得到富商,士绅的支持,而舍本逐末,加重百姓负担,这些富商和土绅就会调转枪头,支持其他人。”
“百姓则不然,吃饱饭足以!”
“赵宋羸弱,神州陆沉,你要切忌,莫说皇帝士大夫共天下,同士大夫,反倒不如同百姓共天下!”
“你能记住吗?”
朱元璋语气沉重,六十七岁的他,真的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老朱头你过分了,你拿着我写的东西,来教育我,那不是......”方世玉尴尬的笑了笑。
《精兵是如何练成的》是他综合后世的见解和自小生活在红旗下的理念,按照大明的发展,当代社会结合下,历时两年多写下来的三册。
全篇也只有三万多字,但每一个字都极为重要,缺之不得。
在穿越道大明的时候,方世玉就已经在给未来五百年的大明设定自己认为对的发展方向。
反倒自己离开应天几年,老朱头用他的东西,来教导他。
朱元璋轻叹一声道:“前边就是寺庙了,走吧,进去烧根香!”
“老朱头,我倒是认为,和尚秃驴,不事生产,佛又未取,香火都进了和尚手中,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应当将其取缔。所谓乱世看道,盛世看佛,这帮和尚也着实不是个东西!”
方世玉站在大雄宝殿外边,当着一众僧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
如果不是他们身后自从出城就跟着千多名锦衣卫,将整个寺庙团团包围起来,就方世玉这句话,怕是离不了要打一仗了。
朱元璋摸了摸方世玉的头,笑着道:“小子啊,你还年轻,和尚确实不事生产,但宗教的存在,也并非没有意义。”
深吸一口冷气,方世玉道:“天下寺庙何其多,就算不取缔,寺庙也要收重税,十税七,都不过分。”
对于和尚,真不是方世玉怎么想,实乃是大明的发展,靠的是数千万百姓,大明的经济靠的是各地富商。
而大明的国家安宁,靠的是边疆将土,大军守护。
百姓吃饱饭,那是勤恳耕种。
大明的建设,谁都不可或缺,唯独和尚,寺庙,他们的存在,没有为大明的发展做出半点贡献,一个个脑满肠肥,满嘴流油。
不只是大明,便是后世,和尚也都是一群坑蒙拐骗之徒!
看着这群沙弥,方世玉心中牙根痒痒,开口道:“蒋讞!”
蒋讞听到方世玉的声音,是想前,又不敢前,不前又怕日后方世玉穿小鞋,前便是僭越。
朱元璋点了点头,蒋讞这才前一步,躬身道:“属下在!”
“立一块石碑在寺庙外,就写:家中高堂现世佛,何必千里拜佛祖!”
方世玉从没有来过寺庙,今天来到这里,确实是感慨良多。
朱元璋没有拒绝方世玉的意思,蒋讞自然欣然的按照方世玉的意思去办,转身离开。
一众沙弥看着方世玉二人,如临大敌,却又不敢放肆。朱元璋在方世玉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阶梯,态度虔诚的跪在佛祖金身下的蒲团,双手合十。
心中念想道:“佛祖,是咱杀孽太重,临了临了,报应到了自己身.吗?”
“标儿的病,那几个逆子,是有预谋,提前串通好的,还是不经意为之?”
“他们想害死标儿,只是为了皇位,那这皇位又岂能随了他们的愿。”
“今天咱的养子沐英也传来了死讯,咱很伤心。”
朱元璋正跪拜着,一名穿着华丽袈裟的和尚走了出来,在朱元璋的面前站住,口出佛号道:“施主,诚心礼佛,对佛礼如此精通,他日必登极乐!”
“咱幼年时,曾在皇觉寺出家为僧,诵经礼佛之道,略通一二。方丈自行去忙吧。”朱元璋说的轻巧。
可这话听到老方丈的耳中,那就是一道惊雷。
晴天霹雳。
天下谁人不知,皇觉寺这个名字,那是朱元璋登基之后给改的,它以前可不叫这个名字。
而在应天,能带来这么多锦衣卫,年龄这般,又特么在皇觉寺出家为僧的,除了老皇帝,还有谁?
老方丈故作矜持,也不敢在和方世玉争论什么要给寺庙加税的事情,道了一声佛号,赶忙撒丫子跑路去了。
方世玉瞥了一眼,眼神中,尽是厌恶之情。
朱元璋颤颤巍巍的起身,方世玉在一旁搀扶着道:“老朱头,你落泪了?”
“啊?怎么会,这里风沙大,我们走吧,先回宫!”
朱元璋打个马虎眼,在方世玉的搀扶下,离开大雄宝殿。
然而,就在他们出了寺庙的门时。
突然间,朱元璋的脚步停住,目光空洞无神的看了看前方,不自然的拿着手在眼前晃了晃。
紧接着,脚步向后退了退。
“老朱头!”
方世玉连忙抓住了朱元璋的衣袖。
而这个时候,朱元璋开口道:“你扶着朕,别让他们看出来,咱们回宫。”朱元璋咬着牙站起身。
在方世玉的搀扶下,龙精虎猛的向着寺庙外走去。
这时,一众锦衣卫已经在寺庙门门前放置了一块石碑。
而石碑写着。
“家中高堂现世佛,何必千里拜佛祖。”并且为了彰显大气,醒目,蒋讞在石碑抹了红砂。
......
乾清宫。
方世玉将朱元璋扶到了软塌,开口道:“老朱头,我去传太医!”
“站住!”
朱元璋听到方世玉要去传太医,连忙开口喊道。
心中疑虑,方世玉道:“老朱头?”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歇息两日就好了,后日的大朝会,还要继续,若是传了太医,风声走漏出去,他们还当朕瞎了!朕只是有些看不清楚罢了,无关紧要,你先回去吧!”
朱元璋坚毅的面庞,透露着一丝丝的不甘,他殚精竭虑,辛辛苦苦为这个帝国奋斗了二十年,如今一把年纪,面临这种事情。
着实让他心有抵触,不敢接受,似乎更多的是在逃避。
方世玉叹息一声道:“那你先歇着,我先退下了!实在不行,我帮你看看也行。”
倒不是方世玉不想帮朱元璋看,而是如今方世玉也没有二十一世纪的药物,除了理论啥都没有,还不如让那些太医来看。
朱元璋道:“今天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不许其他任何人,得到半点风声。”
“谁知道了,杀!”
朱元璋咬紧牙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瞪大如铜铃。
方世玉道:“知道了。“
当听到方世玉离开的脚步声时,朱元璋孤身一人坐在软塌,面色沉重道:“已经这样了,标儿的儿子都还小,不管让谁继位,他真的能驾驭的了淮西勋贵的那些骄兵悍将吗?”
“满朝文武,谁又信服,谁又在暗中勾结藩王。”
“走之前,朕先帮你把这大明江山的蛀虫,都给清理干净了!”朱元璋心中思虑着。
原本他还没有这么强的意志,想要杀人,可现在突然经历了这么多,又成了睁眼瞎,朱元璋的心性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离开乾清宫的方世玉,对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
东宫。
方世玉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屋子,心中细细思量着,犹豫道:“老朱头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正常理政。”
“可是许多事情,还是要他做决定,而且这件事情踪迹会被人发现,流传出去。到时候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方世玉面容纠结,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对当官的好多少,但因为一些真的算不什么的事情,来增添杀戮,却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或许也是观念的代沟决定。
方世玉作为红旗下成长的,自然是对老朱的眼疾有自己的心思,可老朱头看到的,只有这大明王朝的万里山河,是否能平稳的过渡到继承者手里。
与其说是大明王朝的万里山河,倒不如说朱氏王朝对老朱头更贴切些。
正当方世玉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名小太监在外边敲了敲门道:“殿下,殿下!”
“进来吧,鼻子够灵的!”
方世玉刚回来,就有太监来找,心中嗤笑一声,开口询问道:“什么事情?”
“回禀殿下,您让奴婢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尚膳局主官李婉的五代人,都在这边。”
“李婉自述绝无欺瞒。”
小太监将木盒放在方世玉的面前,这个木盒还有铜锁,都是方世玉给这个小太监的,李婉写好后,放在这里,铜锁么。
钥匙在方世玉手里,其他人根本看不得这里边写的什
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朱允熥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朱允熥在方世玉看来,都比朱允炆靠谱,起码不会把自己玩死。
“诺!”
小太监躬身作揖,旋即离开了房间。
心神不宁的方世玉,打开了盒子,将纸条拿在手中,目光沉重道:“宋慎??”
方世玉心中呢喃着。
“宋濂的孙子的女儿??”方世玉眉头紧蹙。
“故幼家中因祖父牵连胡党而中落,祖父惨绝,老祖在事前将幼女托付于懿文太子,太子仁厚大德。”
“因不愿事情败露,为幼女更名,送到尚膳局做工,也免去了许多事情。”
方世玉看着纸条写的关于五代人以内的所有人亲族人员名单,笑了笑道:“宋濂的后人,宋濂应该是死在了流放路。”
“不对啊,这么大的事情,老朱头会不知道?”
朱标身边有多少锦衣卫盯梢,方世玉不知道,但显然,朱标身边不可能没有,而且还会很多。
宋濂把曾孙女托付给朱标,希望能给曾孙女留条活路,若是设想老朱头对这件事情洞若观火。
“他肯定是知道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说的那么斩钉截铁的告诉我李婉的五代是假的。而且她能走常升的路子。”
方世玉心中细细盘算着,如果这件事情朱元璋知道,那他又放了李婉一马,并且在明知李婉五代作假,这种欺君之罪都没有降旨杀戮。
方世玉一时间却有些拿捏不清了,朱元璋的心太宽泛了,便是跟他极为熟识的方世玉,此时都难以揣摩一丝半点。
揉了揉太阳穴,方世玉叹息道:“这个五代是肯定不能用的,不然的话肯定要出乱子,明天去问问老朱头,他什么意思吧!”
说着,方世玉转身便要床歇息,却是这个时候,朱允熥站在屋子外敲了敲门道:“祖师爷!祖师爷!”
“进来说!”
方世玉打开门栓,让朱允熥走了进来道。
“祖师爷,我打听清楚了,齐泰,原名德,赐名泰,字尚礼,别号南塘。”
“洪武十七年应天乡试解元,洪武十八年进士。
“历任礼部主事、兵部主事。皇宫三大殿的谨身殿不幸被雷击中,爷爷郊外的祖庙进行祭拜。”
“选择朝中为官九年并且没有过错的官员陪同祭祀,齐泰符合这些条件所以陪同前去祭祀,爷爷为他赐名泰。”
“齐泰?我知道了。先回去歇了吧,明天我还要去詹事府议事。睡了!“方世玉说着,将朱允熥推了出去!
两日沐休,很快便结束了....
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初七,朱元璋降旨,太和门升朝。
那些原本要准备前往詹事府议事的六部官员们,听到这个旨意,连忙向着太和门靠近。
然而当他们来到太和门外,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在广场站好时。
赵勉狐疑道:“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将军???”
看着站在右边的一众五军都督府将军,元帅,淮西勋贵们。
在联想到,朱元璋已经很久没有升朝议政了,六部的政务都是在东宫詹事府,各部衙门办理。
极少数有人会把事情交给老朱去,毕竟老朱抓到点毛病,杀人的事情太多了。
“圣驾到!”
这时,方世玉搀扶着朱元璋,一步步走到了龙椅,缓 缓坐下,当方世玉转身站好时,一旁的小太监高声喊道:“升朝!”
“吾皇,圣躬安!!”
众朝臣,勋贵,纷纷躬身作揖,声音洪亮,直冲天际。
朱元璋语气沉稳道:“安!”
话音落定,众人这才抬头,站直了身子,看着大殿里的朱元璋,一时间离得远了,有些看不清楚。
而朱元璋完全是凭着感觉,他感觉这些人应该准备好了,这便开口道:“江南繁华,秀丽商贾之乡。然朝廷各司官员,生性贪婪,各司沉迷酒肉。”
“各府国公,日夜奢靡秦淮一河,夜夜笙歌,奢靡浪费之风以成,咱感念天地,故对江南出此评判。”
“繁华奢靡,歌舞升平,然则英雄冢尔,瞧一瞧你们一个个的,吃的满嘴流油。脑满肠肥!”
“朕心已决,着礼部传旨,燕王府,秦王府,晋王府。”
“燕王改封闽王,驻地南闵,秦王改封楚王,驻地徽州,晋王改封齐王,驻地登州。”
“另着兵部,诸王南迁,亲卫兵马,不得超过五百,其余尽数由兵部,按照新军规制,组编,遣散!”
洪武二十六年初,朱元璋在太和门,亲自废了他自己封的藩王,当初他封王的时候,是需要这些儿子去边墙戍边。
而现在,北方鞑靼虽然日益强盛,成为大明新的威胁,但皇帝搬家过去,也就不需要这些儿子戍边了。
将他们南迁,下了他们的兵权,或许看起来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朱元璋说出来,落在众臣的耳中,就变得尤为刺耳的很,众人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
似乎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朱元璋这突然间的削藩行动。
但有明眼人,似乎看出来,朱元璋这是在为孙子铺路,铲除最后一点,对大明王朝的朝廷还有威胁的藩王。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
众臣听到朱元璋削藩,那没得说,齐齐跪地竭诚拜倒,口呼圣明。
有朱元璋来削藩,那事情做起来,肯定是比他孙子要好许多。
一旁的武将们,以老将信国公汤和为首,这老家伙真的是老将了,他比朱元璋还大了两岁呢。
在武将这边,并没有显得多么兴奋,而文官一方,只有詹徽和李原名,还能镇定自若,因为在前两日的晚会。
朱元璋带着他们一众勋贵和詹徽,李原名,在御花园谈论了一夜,最终拿出了这么个成果。
当然,成果远不止步于此。
听着下边的呼喊声,朱元璋神态平缓道:“自今日起,户部缩减开支,朝廷暂停募兵,训练各地已经进入军营将士!”
“以应天府为蓝本,按照三倍规制,于北平修建新都,先修皇宫轮廓,大殿。洪武二十七年末,迁都北。”
“改北平名为北京,意北方京师,另称泰安府,意国泰民安。下辖州府,南至保定,沧州,河间,西至内三边墙(内长城),北至开平卫,东至辽锦!皆归泰安府下辖!”
“应天府更名南京,各司衙门,悉数迁往泰安府,只留户部衔左侍郎一人,主事七人,负责统筹南方税收。”
“另,锦衣卫应天驻为南镇抚司,泰安驻为北镇抚司,除南镇抚司不动外,朝廷于应天,只留应天府尹。”
“应天府降为陪都,扬州,苏州,杭州,聚集于应天财税,悉数运往泰安交割户部!”朱元璋面色平淡。
似乎说这些,都是在和他们所有人,下最后通牒。
“吾皇圣明!”
情形一边倒的,勋贵将领一方,纷纷跪拜,这一次,换做是文官们懵逼了,先前朱元璋削藩的举动,还让他们口呼圣明之举。
而现在,朱元璋要迁都,那可真是切身割到了他们的肉了。
最恐怖的是,朱元璋要迁都到北平,燕京之地。
这真的好嘛?
然而,在詹徽和李原名的附议下,众官员似乎找不到主心骨,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对于这一切,朱元璋早已驾轻就熟,随口说道:“敢有阻挠迁都者,立斩不赦。”
说罢,朱元璋起身。
方世玉赶忙回身扶着朱元璋,老朱头怎么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甩了甩袖子,离开太和门。
他要宣布的事情,已经宣布了,就等着方世玉替他去做了。
“退朝!”
小太监喊了一声,朱元璋跟方世玉二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一众文臣们,摇头晃脑,郁郁寡欢的离开了太和门,所有人都在盘算着,似乎是要遭遇灭顶之灾一般。
乾清宫。
方世玉将朱元璋扶到软塌,躬身道:“老朱头。”
“嗯,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朱元璋平心静气的说着,似乎他早就看出了方世玉的心。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对宋濂的曾孙女怎么看?”方世玉意味深长的说着,目光在朱元璋的脸,不停地转动着。
朱元璋道:“她都说实话了?”
“你早就知道的吧!”方世玉道。
微微点头,朱元璋道:“你若是喜欢,就一起封妃,只要你喜欢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宋濂的死,只是因为他孙子罢了。”
“你后悔了?”方世玉试探性的问了-句。
朱元璋瞥了一眼道:“老子这辈子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后悔,也不存在后悔,你娶她可以,以后休要想着给宋濂翻案,老子已经做成了铁案。”
“回去召集诸司,商议新都修建去,滚蛋!”
朱元璋在方世玉的身踢了一脚,踉跄的方世玉翻身一动,起身笑着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注意休息!”
看着离开的方世玉,朱元璋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朝廷巨变,太子朱标卧床不起这皇位的继承人,当真是个问题。
实际朱元璋早就知道了,东胜神州的土皇帝,被方世玉送给了朱棣的儿子朱高炽。
小十五跟小十七,对他也是赞不绝口,海外封王,也由着他去吧。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只会拥护咱老朱家的人当皇帝啊。
因此方世玉确实是大明福星,他只会站在宏观角度,让大明变得更好,朕就懒得去管了,让他继续操点心好了。
.....
一路走到詹事府,方世玉的心里都在想着朱元璋说的那句话。
“你休想给宋濂翻案,已经做成了铁案!”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方世玉或许就真信他说的了,但是从朱元璋嘴里说出来,回忆朱元璋脸的表情变化。
方世玉越发感觉这件事情不对劲。
“还是先看看,当年宋濂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吧!”方世玉迈步走进詹事府,早就得到消息的众臣,早已在詹事府等了良久。
实则,他们在没有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詹事府。
毕竟老朱头要迁都这么大的事情,他在太和门说的轻巧,真做起来,没有一年两年的,根本不可能实现。
一年两年,也只是做个基本盘罢了。
看了眼众臣们,方世玉丟开了宋濂的事情,躬身作揖道:“诸位安好!”
一众老臣纷纷对着方世玉作揖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