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卢国栋打牌打得正欢，帐还没结，听她把事一说，脸上就写满了不耐烦。

“继续继续。”卢国栋说。

几个牌友对卢家知根知底，觉得人家母女俩不容易，就开口劝。

“回去吧，今天先不打了。”

卢国栋觉得很扫兴，走之前敲着小本本，提醒牌友们明天记得算帐，才跟着卢娇往家走。

走在路上很不满的叨叨：“叫我回去有什么用，你们娘俩看着办不就行了。”

卢娇耐着性子心平气和：“二姑总这么闹，爷爷总得帮我们说句公道话，不能看着我和妈妈被二姑和表哥逼死吧？”

卢国栋没好气，公道话？他说公道话有用吗？

“你们娘俩不是把她赶回去了吗？那就再赶呗，她又不会听我的。”

卢娇磨牙：“二姑不听您的，但您总要回去表个态！”

“表什么态？我能表什么态。”卢国栋有气无力，他觉得自己就个老不死，没有谁会听他的。

更何况唯一的儿子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发言权。

卢娇忍着心火耐着脾气：“爷爷，娇娇就想问您，您还是我爷爷吗？”

“是啊。”卢国栋驻着拐杖回的很快。

“那表哥这样打我，您觉得对吗？”

卢国栋谁也没看，好像就在认真走路：“他是替她妈妈出气吧，都是一家人，打就打了，你又何必报警呢？”

刘峰听到这眼晴都瞪了起来，这特么是什么爷爷？艹了！

卢娇捏拳捂胸：“照爷爷这么说，亲戚打亲戚，就算被打死也不能报警？”

卢国栋抿紧唇不说话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卢娇不死心，追着问：“爷爷，您就告诉我，杨正如果打死我，我是不是不能报警。”

卢国栋被逼得没法，冲她低咆：“那能有什么法？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总是报警报警，能解决什么问题？”

“好，那爷爷您说，不报警又解决什么问题？”

卢国栋又不说话了，越是这种沉默越是气人，说白了，就是问到正点上，就用非暴力式不沟通。

刘峰心想，谁特么是一家人，这种一家人要来有什么用？他呸！

卢娇也是忍不住：“爷爷是不是觉得，就应该让二姑住在家里，吃我妈妈的，用我妈妈，还要我妈妈伺候她，顺便再伺候表哥，就是解决问题？”

卢国栋嘴里咕噜了一句，声音特别小卢娇没听清。

但刘峰听清了。

他说：这样不好嘛，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

刘峰真想骂人，什么思维逻辑？这种爷爷不要也罢。

“您说什么，再说一遍？”卢娇问，虽然她没听清，但心里明白，爷爷是偏帮二姑和表哥的，因为爷爷比任何人都重男轻女。

那怕杨正不姓卢，也是外孙男，是自己人，而妈妈就算嫁到卢家二十多年，也是个外人，她，早晚也是个外人。

卢国栋不想说话，卢娇死心的也不再问了。

麻木的跟着爷爷回到家，警察也来了。

正好是刘峰的小叔刘成松。

刘成松看到卢国南就知道是什么事了，等着群众把事说完，让人拍了卢家大门的照片，就要把人带走拘留。

隔壁李叔想一次解决麻烦，主动站出来让刘成松等一等。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问卢国栋：“老爷子，您老说句公道话，您二女儿带着儿子，天天这么欺负您儿媳和孙女，到底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卢国栋没想到左邻右舍会站出来主持公道，神情有些慌，含含糊糊的卖惨。

“我的公道话有什么用？又没人听我的。”

“您不说怎么知道没人听呢？”李叔好言相劝。

众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句，逼着他赶紧表态。

事情也很清楚的摆在这，卢国南是什么人，打的什么主意，谁心里不清楚？

就连抓过一次卢国南的警察，心里都敞亮着。

卢国栋被逼的没法了，颤颤巍巍道：“都是一家人，让一让有什么呢，无非就是盆里倒锅里，锅里倒盆里。”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愤怒了。

“老爷子，你这话的意思，卢娇和曾老师就该让着卢国南和杨正？”

“让一让呗，能有多大的事，一家人嘛。”卢国栋不敢看所有人，嘴里反复说这句话。

意思还是怪卢娇和曾慧太强势。

可到底谁特么强势？

谁特么坏到流脓？

李叔脸色很不好了，指着卢国栋道：“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去跟卢国南过吧，让卢国南和杨正给你养老送终，反正是一家人嘛，那你去跟谁过都一样，别在这享受着曾老师和卢娇的孝顺，还帮着人渣欺负好人。”

众人附和：“就是，你这简直就是不清白，越老越糊涂，做人得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几十年过的如何？曾老师没缺你吃没缺你穿，就咱们邻居都亲眼看着，曾老师好好伺候了你二十多年，给你洗衣，给你晒被，给你收拾房间，那一样没尽到儿媳的本份？”

“就是卢娇也性子好，周末大扫除总帮着你晒褥子，前几年你生病，她们娘俩尽心伺候，大冬天的跑到河边给你洗尿盆，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起这些，曾慧眼圈瞬间红了，前年卢国栋中风，倒在床上三个月下不来，她带着卢娇确实是衣不解带的伺候老爷子。

这些事她自己忘了，但没想到邻居们还记着。

曾慧心里疼，捂着脸便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哭，邻居们心里都不好受，索性替她一条一条的数起来。

最后数到卢国栋无地自容，老脸挂不住，往墙边一靠就咆哮了起来。

“这些不是她应该做的吗？你们说这些做什么？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头子吗？”

“谁要逼死你了，我们是在跟你讲道理，你觉得这是儿媳和孙女应该做的，那你儿媳和孙女被人欺负，你不应该帮着吗？那有人这么不识好歹，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怎么着，你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吗？”

说的好！

爷爷不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

卢娇掺扶着妈妈，示意刘峰帮她拿些纸来，妈妈哭得她心里难受。

卢国栋满脸惊恐的哆嗦，他没卢国南那么厉害，不敢力战群雄，但心里还是坚持自己想法的。

刘成松几个看不下去，心想怪不得卢国南敢往死里逼曾慧和卢娇，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为老不尊死鬼的撑腰，真是恶心的很。

李叔抬起手：“老爷子，我们就一句话，你要觉得女儿外孙好，就搬去跟女儿外孙住，让她们伺候你老人家，但你要不去，还住在这个家里，那就别让你女儿和外孙来欺负人，以后我们再看到他们来这大呼小叫，就别怪我们多管闲事了！”

“没错，来一次绑一次，以后就在这门口挂上绳子，不信就让他们试试！”

群起激愤，说的卢国栋急忙往屋里跑，想躲回房间去。

被压在警车里的卢国南气到面容扭曲，顿时把李叔，秦姨，王婶们都狠到了骨头里，不停的在心里喊，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