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走后，袁泽也到了上课的时间。因为是班主任的缘故，虽然只是个代理的，但是语文课上，即便平时调皮捣乱的学生也是比较收敛的。

今天，袁泽格外留心观察，发现十五班的学习态度和劲头确实比之前有了质的变化。

之前几个老师提到的：“四剑客”——胡久亮、郭逸凡、徐浩宇、李旭东，陈忆晚……现在上课全都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架势，边听课边记笔记，心无旁骛。其他同学就更不用说了，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好像生怕漏听一个字。袁泽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班，虽然目前袁泽还不知道这变化背后的原因，但她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当袁泽看向沈飞的时候，沈飞竟然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袁泽有预感，十五班的反常，估计和沈飞脱不了干系！再看班长，戴着深度眼镜的李大海，正埋头做笔记。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是该好好和这个班长聊聊了。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袁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袁泽给了李大海一份名单，让他课间操叫着这些同学到办公室一趟。

眼保健操的音乐声一结束，沈飞和李大海打头，带着名单上的人就涌进了袁泽的办公室。为了不打扰其他老师备课，袁泽把他们带到了隔壁会议室。

“李大海先进来，其他同学在外面等……坐吧！”

李大海推推眼镜，“袁老师，我还是站着吧！”

袁泽笑笑，和沈飞相比，这个李大海一板一眼的，年龄不大，却严肃无比。

“李大海，你这个班长干得不错！最近的班级量化和上周的摸底考试，咱班在级部遥遥领先。”

面对表扬，李大海却低下了头。大约五秒钟后，李大海抬起头，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袁老师，我想辞掉班长的职务。”

袁泽有些意外，“说说理由。”

“有人比我更适合当十五班的班长。”

“谁？”

“沈飞！”

袁泽没有接话，等着李大海的下文。

“袁老师，最近咱们班能有这么大的变化，沈飞功不可没！”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袁泽不是傻子，她能看出李大海心有不甘。

“袁老师，这个班长我可以不当，但是我不认同沈飞的做法。”

袁泽明白，李大海接下来的话才是问题的核心。

……

十五分钟后，袁泽大致弄清楚了其中的猫腻。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李大海同学，你能跟老师以实相告，老师很欣慰。把外面的同学叫进来，除了沈飞。”

不一会儿，“向阳四剑客”，再加上陈忆晚，陆续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袁泽的心里有些复杂，曾经，袁泽也像任教十五班的其他老师一样放弃了这几个孩子，尤其是“向阳四剑客”，提起他们四个向阳中学的师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逃课、不做作业，违反校纪校规，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是现在他们的变化证明了他们并不是不能改变，并不是不能学好。袁泽承认，整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但是她还是不能认同促成这种结果的手段。

“你们没有想对老师说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袁泽也不着急，喝了口茶，翻开班主任日志写起来。

五分钟后，袁泽冷不丁开口，“陈忆晚，芭比娃娃有那么好玩吗？”

陈忆晚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开口道：“有！那可是限量版的，我盼了好久了……”她自知失言，讪讪地闭了嘴。

“胡久亮，那套皮肤对你很重要吗？”

徐浩宇他们几个也慢慢回过味来，都不开口了。

“徐浩宇，飞跃的健身卡有那么诱人吗？老师还不知道，李旭东同学竟然还是变形金刚的小迷弟啊！”

说完后，袁泽又继续写日志，“四剑客”里属徐浩宇的担子最大，他最先忍不住了，“老师，不止我们，全班同学都有份，包括班长李大海。”

哦？刚才李大海倒是没提这茬。

“看来你们知道的还不少啊！把你们知道的全部写下来，写的越多立功越大。”

二十分钟后，袁泽拿到了一份完整的名单，她大致浏览了一下，还真是五花八门，大开眼界。

最后进来的是沈飞，袁泽远远看去，之前没注意，沈飞最近好像瘦了不少。

觉察到袁泽打量的目光，沈飞灿烂一笑，得意道：“老师，九天瘦了十斤，怎么样？”

袁泽一怔：没想到，减肥——沈飞是认真的！

看着满脸期待表扬的沈飞，袁泽轻咳一声，“减肥刚开始一般效果都很明显，越到后面越难。”

沈飞脸上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上周的摸底考试，你考的不错。”

闻言，沈飞立马精神抖擞，“咳咳，算是正常发挥吧！”

袁泽摇头，这货和李大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李大海严肃的像个小学究，而沈飞整天没个正形。袁泽就纳了闷儿了，沈飞在她面前怎么就没有一点畏惧之心呢？是自己太年轻了，还是没有陈铭的那种威严？袁泽暗下决心，气势这一块还是得多向老教师学习。

“别骄傲，高中学习竞争激烈，李大海可是憋着一股劲呢，期末考试班级第一，未必是你！”

“老师放心，期末考试我会拿三个校区的全年级第一！”

闻言，袁泽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华丽丽地喷了。

沈飞一脸嫌弃：“老师，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袁泽又差点没被呛死，这熊孩子！袁泽缓了一下，把刚拿到的名单推到沈飞面前。

沈飞拿过来一边翻看一边点头，“果然，威逼不如利诱，我这招叫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老师还不知道，原来你歪理不少啊！”

“这怎么能是歪理呢？袁老师，你没看到这招的效果吗？就连‘四剑客’他们现在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学的昏天黑地，十五班什么时候学习热情这么高涨过？”

“那老师还要谢谢你了？”

沈飞把名单扔到桌上，“他们想要得到名单上的东西，就得努力奋斗，青春是用来奋斗的，有付出才有回报！”

袁泽一把抓起名单，“这上面你口中的回报加起来十几万了，钱哪里来的？”

沈飞一下激动起来，“这是我的事！”

“这已经不是你的事了，你家长知道吗？”

话音刚落，沈飞就炸毛了。沈飞看着袁泽，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他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重重地摔了一下门，走了。

袁泽颓然地坐回椅子，之前的感觉重又袭来：这班主任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同时，袁泽的心底又升起一股无力感，面对这样的学生，该如何沟通？如何教育？袁泽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