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挥洒热汗的赵离忧领人踏着晚霞的余晖回到家门。
一进大门,便对上盈珠笑意盈盈的一张丽颜,她立在正厅长廊前,正等待着他们。
赵离忧脚步立即顿了顿,盈珠笑着招呼大家,赵离忧顿了半晌才回应。
“是啊,阿珠,我们可是一下值就赶来了!就馋你的手艺呢。”
齐和颂笑着应一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赵离忧。
在赵离忧瞄过来时他忙挤挤眼睛。
去啊,主动些啊。
看的他都急了,这都多久了啊!赶紧抓点紧在守孝结束后就把人娶回家得了。
别看赵离忧平时是多当机立断的一个人,怎么到感情上就变得拖拖拉拉的,这多好的机会,都不会用!
齐和颂简直恨铁不成钢,忙又给赵离忧打了几个眼色。
“你们干嘛啊?挤眉弄眼的搞什么鬼呢?”
盈珠迎上来,笑着和他们打趣,赵离忧声音和缓,反应却极快,立即摇了摇头:“没什么。”
齐和颂扶额摇头,无奈叹息,只好跟着笑道:“没事没事,我们说几句营里的趣事。”
他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还是不管他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他肚子也饿了。
今日的席面是盈珠亲自下厨操持的,齐和颂倒是十分满意的,大家喝酒吃肉,十分热闹。
桌上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高兴,盈珠也趁势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营的事了?是新将军的事吗?”
高邵死了,上一个新将军是必然的事,这个要看俞侯,毕竟高邵的将军之位可不是世袭的。
高邵儿子不用说就不可能的,毕竟最大才十四,而且并未入营,空降不大可能,就算属于优先考虑也势必会被否决的。
盈珠之前就和赵离忧聊过,明连很可能会再遣一个心腹过来代替高邵的大将军之位。
通宜回松饶比榆谷要快多了,军中不可一日为将,自然不会拖太久,难道是出结果了?
“这倒没有。”
齐和颂说起这个,他立即正色道:“我叔父接到确切消息,侯爷不打算往义安遣人。”
通宜一战,损伤挺大的,明连身边的心腹有点紧张。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是因为几位公子争得太过激烈了。
明连的儿子也陆续长成了,如今最大爷二十六了,由于没有嫡子,这争斗尤其激烈。
几乎是高邵死的当天,这些人就各种推荐旁敲侧击就开始了将军争夺战。
这些人大多都在军中,战事结束回松饶后,更是差一点就打大出手。
明连烦不胜烦,又觉得人手有些紧张,索性决定,不从松饶遣人过去了。
这不从松饶放人,那意思就是——
果然话题已经到了这儿,齐和颂接着说道:“是打算从榆谷内部提一个上去。”
盈珠忍不住心一动,那岂不是说赵离忧也有机会!
当个寻常大将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目标,先伺占据一方,而后发育起来,最后反攻云州、锦州。
正面杠,这可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性机会,现在会来了,她怎么能不关心?
桌上的几人也不是外人,盈珠立即问:“咱们要不要争取一把?”
齐和颂闻言却叹道:“我们又何尝不想?”
他们都想,甚至得迅后已经仔细商量过一回了。
只是,这可不容易。
这选拔新将军,毋庸置疑是从下一级的六位大将选出的。
当初的高邵麾下八大将,郑越和另一人被赵离忧一同除去,现在就剩四名大将。
其中三人平日表现也甚是平庸,基本没多少竞争力。
接下来就是包沿、孔诚、赵离忧。
前二者多年来极得高邵信重,屡屡委以重任,功勋卓越,而赵离忧却是一鸣惊人。
如今已算名震砀县,光芒盖过所有人,但是,赵离忧却太年轻资历太浅了。
委以一郡重任,正常思维肯定是选能力足且年长稳重的,如此方觉稳妥。
在包沿和孔诚多年来表现稳且优秀的情况下,赵离忧上位的可能性其实是非常小的。
包沿和孔诚肯定也有消息渠道的,在人家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时间又这样短的,这基本难以办到的。
赵离忧等人商议了一个下午了,结果并不乐观。
齐和颂叹道:“难啊,自来年少委以重任者本就少,何况咱们没有强大的后盾。”
这算是一种比较根深蒂固的世俗偏见,就算偶尔有,无一例外都是靠背景攀裙带的。
盈珠沉默了,她如何不懂?
可这机会就在眼前,难道就这么放过去?
不行!
若上位的是孔诚倒还好,如果换成包沿想必又是一场风波。
这包沿可是还曾怀疑过高邵的死,后来赵离忧有“不在场证据”,他才掩兵息鼓了。
但正如高邵一般,他想动并不需要证据,只借权力就可以了。
若是那样,那事情岂不是又回原点?
这,绝对不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机会太难得了,若成功抓住就拥有一方地盘了,后续再怎么变化,都能进可攻退可守。
“裙带……”
盈珠喃喃自语道,突然灵光一闪,问齐和颂:“那……俞侯后院是怎么一个情况,你知不知道?”
赵离忧闻言也心一动,看向齐和颂。
齐和颂一怔,忙道:“俞侯的母亲现在已经去了,后院剩下的都是妻妾。”
这个问题问齐和颂,还真是问对人了。
齐家祖籍松饶,几代都是松饶军人,齐和颂祖父还是老俞侯麾下大将,后来才自请外驻义安养老的。
最后也没想过回去,因为如今上位的这位俞侯并不是当初齐家支持的公子。
人虽然走了,但眼线却没因此撤下,齐家以前在侯府放了些眼线,如今远离在外更需要保持。
算不得了如指掌,但像后宅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却是如数家珍的。
齐和颂细细说来,俞侯正妻沙氏,因为一直没有生养,吃斋念佛不问后院之事,因此俞侯的后宅的妾氏不少。
如今正得宠的是一个舞姬出身的夫人,宋氏。
俞侯很宠信宋氏,不过很可惜的是,她没有孩子。
这宋氏有一喜好,就是贪财。
说到这里,齐和颂见盈珠眼前一亮,忙道:“但咱们也别高兴太早了。”
他叹口气:“宋氏得宠五年,在俞侯府这等富贵地,寻常财物打动不了她的。”
他们如今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宝?就算变卖家当,还能拉一车队金银去松饶俞侯府找宋氏?
半个宴席几人都在讨论这个,盈珠专心的听他们说凝眉沉思,直到宴散把人送走后,赵离忧去厨房吩咐王婶下了一碗面,自己端了出去。
房间里盈珠正以托腮,盯着跳动的火苗沉思。
赵离忧入屋放下食盒把面取出,盈珠才回过神来,笑道:“离忧。”
“嗯。”
赵离忧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自己在她身侧坐下,“快吃,别想太多,现在总比以前好多了。”
即便真的是包沿上位,他也无法像高邵那么稳的,他如今已经有了抗衡之力,可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总之,他不会让她再受奔波之苦的。
赵离忧很认真,盈珠看着少年坚定的目光硬朗的侧脸,心里暖暖的,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点头道,“嗯,我知道。”
盈珠看了赵离忧一眼,叹道:“可是这么一次机会,千载难逢啊。”
盈珠夹起的一筷子面条,心思一动,猛地放下筷子,“我们没有稀世珍宝,可是别人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