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8章 敌众我寡(1 / 1)女夭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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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各处关隘边城的必要驻防,榆谷军倾巢而出,赵离忧点兵十八万,东去迎战汹汹而来的俞侯讨逆大军。

心腹除了一个陶鸿光留守镇压榆谷外,其余悉数随军应战,包括盈珠。

准备工作其实一直在做着,尤其杀了万富一行之后,当日傍晚令下,次日一早大军就离开榆谷。

不过赵离忧并不打算离开义安,而是将战场锁定在义安东境边缘、义通支脉德坪都磐并其延伸出来的一大片山地之上。

敌众我寡,欲取胜,就得尽量利用地利。

值得庆幸的是整个义安东缘都不平坦,进军路径寥寥,明连大军并无多余选择。

圈定位置后,赵离忧行军就缓了下来,明连距离比他们远,哪怕急行军也得迟到三日。

早早安营扎寨,一众属下并大将皆聚于帐。

“据探报,明连大军兵分六路,正急行军往西推进,预计两日后过义通山渡黄河,逼近义安东边。”

盈珠将最新哨报整理好,并给大家详述了一遍。

赵离忧则一直盯着墙上悬挂的大幅地图,待盈珠讲述完,他淡淡道:“兵分六路急行军,可伺机奔袭。”

他们迎战足足来倍有余的劲敌,三十万大军,饶是榆谷军久经战阵,也是人人紧绷,赵离忧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可要打胜仗谈何容易?

如今他们徐徐缓行,时间宽松绰绰有余,赵离忧视线就盯上了正在急行军途的明连大军。

兵分六路,并非明连不想合军一股,而是没有这个条件,道路饮水等等问题局限着,不得不分兵前进。

六路分兵,多则八万,少则四万,在赵离忧看来,这正是唯一的可乘之。

“西驰道分兵约六万,为明连左路殿后军,恰恰从牟县绕过去有一条小道,我们骑兵急行军一日半可达。”

既然是殿后军,军心肯定要松懈些的,毕竟前头的顺利走过去了。

而赵离忧说的条小道山势崎岖又偏僻,连山匪都不来,故有些实力低微的本地商贩爱走,是他仔细询问后苗泰想起的。

估摸了一下,最多能走六千兵。

六千对六万,赵离忧道:“骑兵突袭,携带火箭,埋伏于两侧高坡,先多举旌旗,以火箭阵猛攻,而后掩护攻杀而下。”

骑兵的战斗力远胜于步兵,这种情况下,六千对六万完全可以一战。

但眼下由于地形所限,骑兵的优势会被局限,还是颇有些凶险。

而且还得偷偷潜入丘铜境内,万一被敌军哨骑提前发现,恐还会全军覆没。

这是一个危险性颇大的任务,赵离忧说完,转过身来道:“此次突袭至关重要,谁愿领军前往?!”

齐和颂头一个站了起来,紧接着陶临陶波等人,皆拱手大声道:“末将愿领军前往!!”

“好!”

赵离忧当即点了齐和颂,令他亲率六千轻甲骑兵,携箭囊火油等物还可借地势利用山石滚下,立即出发赶赴丘铜。

苗泰已奉命寻了可信的下人当向导。

事不宜迟,齐和颂趁着夜色悄悄出营,直奔向东。

丘铜郡,俞侯军营地。

帐灯火通明,明连与一众谋臣并将领齐聚,正紧锣密鼓的商议抵达义安后的对战之策。

提及赵离忧和此战,明连神色并不凝重,实乃三十万对战十八万,兵马呈碾压性的优势,此战不会艰难。

议了一个多时辰,诸事已差不多了,最后明连道:“马上就穿过义通逼近义安了,传讯左路三方前军,务必要仔细谨慎。那赵离忧用兵诡诈,需慎防此子突袭。”

副将应了一声,立即起草军令。

朱琛稍稍迟疑,起身拱了拱道:“侯爷,依在下所见,两路后军也不得不防。”

在他看来,后军比前军更容易遭遇突袭。

赵离忧如今境况,太需要一场先声夺人的首捷来振奋士气鼓舞军心了。

前军防备足,而后军难免稍懈怠。

最重要的是,不管兵士优劣数量还是战马兵刃等等,明连都更往前军倾斜,相较而言,后军弱了许多。

长途奔袭,山道狭隘,而取胜极其必要,权衡利弊之后,确定赵离忧很可能会选后军,朱琛便说道:“侯爷,在下以为,当从军各调派一万精兵往两路后军,如此,应可确保无虞。”

其实朱琛之前提及过多次,让明连重新调整前后军的精兵和军资分配,可惜明连认为后军没有遭袭可能,好钢需使用在刀刃上,所以集重兵打先锋。

毕竟前军明连身处之处,在明连看来不过恰到好处,朱琛要他调离两万去没必要的地方,他当然不愿意,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与朱琛交好的副将见明连要发怒,忙打圆场道:“朱兄历来谨慎,出征在外,谨慎些也不为过,侯爷不妨传讯两路后军,严令他们多多提防。”

这么说,明连倒是同意的,点点头道:“确实应该如此。”

下令给后军也传下军令,随后便令众人继续前进,调兵之事就揭过去了,不了了之。

朱琛好友私下说他:“你明知他不听,又何必说。”

这么久了,还看不明白吗?

他倒不认识赵离忧,三十万大军出征,对方再是厉害怕也回天乏术,只要得胜而归即可,其余小节,何必自讨无趣。

朱琛无奈,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赵离忧非寻常人,绝地回生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怕就怕对方兵出险招。

当晚,齐和颂率六千骑兵突袭俞侯位于西驰道的左路后军,先以火箭突袭,而后就地取材落滚石后俯冲而下,人惊马走,点燃其押运的所有粮草,而后又迅速扬长而去。

突袭大胜首战就这样出其不意告捷。

俞侯左路后军兵士伤亡高达两万余众,其不少一部分是践踏所致,战马损失不轻,左路后军押运的粮草损毁大半。

俞侯的粮草大营安在闵城,得过了义通山脉才到,这两路后军押运的粮草正是要送过去的,这一批可供三十万大军半月之用了。

一下子损了一半,虽不至于伤根动骨,但也十分肉疼。

肉疼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未抵达义安,就遭遇一场败仗,简直是奇耻大辱,明连大怒,令全速进军,攻伐义安,他要将这赵离忧斩杀出气。

两军最终相遇在都磐往西百里的原野上。

明连也是领军多年的,身边谋臣大将甚多,他自然不会遂赵离忧的意直奔绥化丘壑众多的区域去了。

双方几番迂回,试探性交锋频频,最终正面相会在紧挨都磐山地原野上。

这位置,是赵离忧特地选的,一点一点地,将明连大军引过来的。

“没有出现明确的目标,就不要采取切实的行动,若无巨大诱惑,明连是不会肯深入都磐山地的。”

轮到正面战,持久战,失于兵力和后勤优势,他们没有胜算。

现在既缺巨诱,赵离忧就给明连一个。

正面交锋,赵离忧兵力远低于对方,战败实在不足为奇。

他打算佯败逃走,诱明连急追而入。

“明连性急自负,必会计。”

赵离忧握住盈珠的手,嘱咐道:“到时,你与后军先撤,不必担心我。”

“嗯。”

盈珠答应了,此时她帮不上什么帮,尽量不拖后腿。

所谓佯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败不难,但是要装作败,还要明连确信,那就需要演的十分逼真,一不小心就会弄假成真,非常凶险的。

到时,陷入三十万大军重围,那……

盈珠不敢再往下想,让自己镇定起来,扬起一抹笑,道:“好,我在前头等你。”

“嗯。”

他低头看她,原本的冷厉之色褪去,目光转柔,将她拥进怀里,俯身轻轻触上她的额头。

她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小心些,别让我担心。”

“嗯。”

几个时辰后,两兵相遇。

明连勒马于帅旗下,遥望赵离忧一方看着明显要小一倍不止的兵阵,冷笑不屑道,“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竟也敢谋我一郡?哼!”

他看对面榆谷军的目光也是冷漠,他麾下的兵,竟敢听逆贼号令与他作对?!

拔出拔出配剑,他怒声道:“鸣鼓,进军,杀!!”

震天鼓声响彻原野,紧接着,双方大军厮杀了在一起。

赵离忧兵将虽寡,但阵脚一直十分之稳,背靠绥化,不断有序收缩。

对战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差不多了,赵离忧立即传令各部,按原定计划行事。

令旗迅速挥舞,于是,榆谷军渐渐开始支撑不住,阵脚开始乱了。

明连大喜,立即命诸将率军急攻。

几轮急攻,榆谷军变幻了几次阵营,渐渐抵挡不住。

突然,右翼一阵喧哗大作,眼见榆谷军右翼大溃,就要蔓延至全军,赵离忧立即下令,后军转前军,往后方急退。

明连怎肯放过这一机会?

当即要下令,全军乘胜急追。

正在此时,却有一人急急打马上来,急声高喊:“侯爷,不可啊!穷寇莫追!”

明连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朱琛,他又急声:“都磐绥化山梁众多,地形复杂,进去易出来难啊,其地形又极利设伏,万一赵离忧是佯败诱我军深入,恐怕此去正中他的圈套啊!”

朱琛近来颇得明连看重,先前的后军果然遭袭,被朱琛说了,当时没纳他的建议吃了亏,明连十分懊恼。

过后和赵离忧的几番试探战,朱琛又提过两次建议,他便纳了,果然一和一胜。

朱琛如今再急道:“我军兵多将广,优势甚多,何必冒险,侯爷,请三思!”

明连面色变幻不定,真很是踌躇犹豫了一番,最后咬了咬牙,一挥手道:“鸣金,收兵!”

朱琛的声音很大,赵离忧这边也注意到了,冷冷道:“好一个朱琛!”

眼见明连即将入局,却被朱琛坏了大局,功败垂成,众将垂足扼腕,齐和颂重重挥了一鞭,“真是可惜了!”

若诱敌深入之计成功,这一战,必能迅速将双方优势拉近,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赵离忧冷瞥了后方一眼道:“传令,西去安营扎寨。”

赵离忧安营扎寨的位置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后皆占交通之咽喉,明连大军想攻入义安,绕不过它,偏偏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赵离忧固守不出,双方进入僵持状态。

明连扎营长达一月,几次欲攻,都被朱琛劝下来了。

“敌军营地地势险要,只能分兵攻夺,极易遭遇到陷阱埋伏,并非上策。”

朱琛建议道:“义安不过一郡,论兵力远不足侯爷雄厚,论粮草又远不及侯爷充裕,时间一长,坐不住的必是赵离忧。”

“侯爷不妨下令扼住德州水运航道,断义安补充粮草路径再命人潜入义安之内散出流言,乱其后方,如此双管齐下,待见成效后,再一举进攻,必胜券在握。”

义安东南隔黄河和原坊相望,是能直接接触河道的。

可惜再下游却是丘铜德州二郡,正是明连属地,一旦控制住德州河道,就算赵离忧想试图购粮都难。

另一个,义安为俞侯属地多少年了,流言一旦散出去,义安人心不稳,即可乱赵离忧后方根基。

走出这两步棋后,再等一些时日,见到成效,到时再挥军进攻,天时人和明连皆有,何愁不胜?

明连细想一遍,又和心腹商议过,此计甚好,于是便采纳朱琛的计谋,立即命人去办。

齐家在松饶军眼线不少,且有埋得很深的。

这战关乎存亡,毫不犹豫全献了出来。

赵离忧吩咐眼线收集各种消息,不拘大小,又使哨兵不分昼夜盯着明连大营。

散播流言的人出来没多久,就被他全部拿下了。

审问过后,赵离忧大怒:“朱琛!”

又是他,他冷冷道:“需先除去此人。”

几次番下来,都是这个朱琛坏他大事,新恨旧仇,赵离忧当即决定,先设计除去此人。

细细斟酌,这一点实则不是太难,朱琛并非明连心腹,不过因为几次建议都说对了,才得一时看重罢了,信任值本来就不足。

苗泰道:“既信任不足,朱琛前次阻挡明连率军急追,明连未必没有不满。”

其实可以从明连的表现推敲出来,僵持的近一个月来,他可是几次欲进攻榆谷营寨,方作为一个性急且自负的人,明连很可能会懊悔错失良。

这可不是小事,一旦那日追击成功,将会全歼赵离忧的榆谷军,一举大胜的。

那么作为当日一力劝阻的朱琛,明连心里能没有芥蒂?

有芥蒂就有可乘之机,恰好他们有深潜的眼线,只需要制造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让明连生疑,他们的目的即可达到。

朱琛出自义安,故旧遍地,造成他为赵离忧所用,故而才提此建议,助他们脱险。

这么一下子,明连心里的懊悔芥蒂立即转为怀疑,这下朱琛死定了。

“齐弘化、齐和颂,你们立即传信,令内线接讯立即布置,按议定计划行事。”

“是!”

齐氏叔侄立即去了,赵离忧强调一遍巡逻防御,随即也让众人散去。

孔诚迟疑片刻,欲言又止,只是抬眸看赵离忧冷峻神色,顿了顿,还是和众人一起出了帐。

孔诚呼了一口气,朱琛是不能留在明连大营了,这点他是当然没有异议的,只不过,说到借明连之手杀朱琛,他却颇有迟疑。

他和朱琛共事也已多年,昔日情谊是有的。

如今立场不同,若战场遇上他当然毫不犹豫,但现在,却不忍他死。

而且度朱琛才能计谋高深,孔诚觉得招揽为自己所用更好。

可看赵离忧神色,却是极讨厌此人,他追随赵离忧也有不短一段时日了,孔诚觉得,自己直接提议大约是没用的。

盯了跳动的篝火片刻,他脚下一转,却直接去找了盈珠。

听到有人禀告孔诚来,盈珠有些诧异,忙道:“快快请进。”

孔诚进帐,二人坐下,上了茶,寒暄几句,她便问什么事。

孔诚也是爽快人,闻言也没多言,直接将刚才帐议事说了一遍。

“我觉得很有些可惜了,朱琛此人计谋高深,若能将他招揽过来,可谓如虎添翼。”

“朱琛?”

其实盈珠对这个人有影响,早就初到榆谷不久时,她便留意到了。

朱琛这个人确实不错,可以说高邵就是有了他,这义安才能坐得这般稳这般轻松自在。

至于军事,从前没亲眼目睹,不过也挺不少人提起过,盈珠也从赵离忧口中听到此人是如何碍事的。

这回对战明连,也有耳闻,确实有些计谋。

是个难得的人才,正是目前他们紧缺的人才。

赵离忧但说到底还是年少经验不足,难免力有顾不着的。

赵离忧一直缺这么一个谋士,而且这人若能挖过来,明连就好对付多了。

盈珠立即同意,说道:“行,这事交给我,我来劝说将军。”

应了之后,盈珠便立即起身往帐去了。

盈珠的营帐就在赵离忧帐隔壁,紧挨着,出门一转就是。

帐内篝火通明,亲卫立于两旁见她来无声见礼。

入帐后便赵离忧正端坐在宽长的楠木案后,正垂眸沉思,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神色缓和下来。

“阿珠。”

他起身迎上来,牵着盈珠的手,两人回到案后坐下。

盈珠侧头看他,问道:“想什么?怎么还不睡?”

“不困。”

赵离忧拉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又补充道:“也没想什么,除了朱琛之后,僵持局面该解了。”

也不用盈珠询问,赵离忧就将刚才商议的结果告诉她。

“密令已传了过去,想来很快就会奏效。”

赵离忧冷挑了挑唇角,道:“明连性急自负,此乃致胜关键。”

待除了朱琛之后,慢慢周旋对付即可。交战至今,明连行事他心中已有分寸。

赵离忧更沉稳冷厉了,玄色甲胄在身,周身隐隐一种气势萦绕。

盈珠温声道:“嗯,你说得是。”

说完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朱琛就这样杀了,我倒觉有些不妥的,咱们不如先将他的小命留下来。”

赵离忧诧异不解道:“有何不妥?朱琛屡屡助明连坏我大事,若再留在敌营,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肯定不能让他继续留在明连身边的。”

不留在敌营,难不成放他走?

赵离忧皱眉道:“阿珠,朱琛知晓的旧事太多了。”不能留。

虽然这人是真有些才干的,要是放走了若之后再投敌营还是祸患,正该一劳永逸才是。

盈珠笑道:“那自然也不许他再投敌营的。”

赵离忧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盈珠笑道:“不让他当敌人,但可以化敌为友啊。”

赵离忧却不这么看,他听得盈珠看重朱琛,唇角已经抿紧,道“此人与我们有旧仇。”而且很深。

一提这个,赵离忧神色转冷,他可没忘记高翼那事儿。

高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全凭朱琛的抽丝剥茧,才将他锁定在那张嫌疑名单的,还将他列为重要怀疑目标。

要不是他,现在也许不至于走到这步?

虽说结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是这全是他们全力以赴的结果,却和朱琛是不相干的。

反倒对方确定高邵非除他不可时,还献了不少计谋。

赵离忧对此人是早就生了杀心,本来打算除了高邵后就解决他的,也就朱琛跑得够快,才让他侥幸多活了时日。

谁知他现在又来坏他好事?!

赵离忧杀心已定,就算是盈珠也未能轻易说动,而且他认为她终究是心软了些,反过来劝解她:“咱们军政就治理得很好,义安一切无碍,如今大战也未觉心力不足,何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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