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去年黄巾之乱爆发,生活冀州大地上的百姓饱受其害。
大量农民流离失所,今年春又爆发了瘟疫,身为产粮大州的冀州,却有十之七八的耕地都无人耕种。
眼看要秋收了,老天爷却一场冰雹降下来,将马上成熟的粮食全部砸坏,整个冀州今年可以说颗粒无收。
曾经的膏腴之地,如今却赤地千里,农民百姓苦不堪言,纷纷逃离家乡,外出求活。
年轻一点的大多数都已经加入起义军,如今就算逃荒的,也只有老弱妇孺。
刚下过雨的田间泥泞不堪,一群群灾民趁着泥土松软,纷纷弯着腰翻找着草根或者昆虫。
这年头,草根都已经被分食殆尽了。
一旁的官道上,一个身高足有九尺却身材消瘦的少年,正背着一个瘦弱不堪已经失去意识的老道士缓缓向西行着。
行了不远,却见路旁一群人围着一口大铁锅,纷纷翘脚等待,那少年以为是在煮粮食,便背着老道士凑上前去。
围在锅旁的人群,看着少年背上的老道士,纷纷目露奇异之色,都主动让开了路,那少年走到锅旁,拿起勺子舀了一下……
吓!一个孩童的小手浮了上来!
原来这帮人在煮孩子吃!那少年厌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扔下勺子便要走,可没人给他让路,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背上的老人。
“小兄弟,别急着走啊,且听我一言,如今这年月,方圆百里连草根都没得吃,我怕你走不了多远便要饿死了,更何况你还背着个老道。”
一个瘦的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拦住那少年,说到。
“不如你将这老道留下,我们分你一块肉,你怕是也好久没吃到肉了吧,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留下来明天与我们一起将这老道烹来吃,你不要不忍心,反正他也快死了,在这乱世,自己活着才是一切啊。”
周围的人都目露期待的看着那少年,可那少年却不搭理他们,继续推开人群向外走去。
那拦住他的男人见他神色茫然,心说原来是个痴儿,顿时目露凶光,一把向他背后的老人抓去,口中喊着:
“这小子是个痴儿,他既然不从,就把他们都留下来,说不定我们就能坚持到太原郡了,那里一定有活路!”
众人听闻,抓起石头木棍便向这少年砸去,那少年一把将背后的老人抱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木棍石头不住的砸在他的身上。
“……崇、崇儿……”那老道士此刻却清醒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喊着少年的名字。
这少年乃是去年黄巾之乱时被老道士在安平城外捡到的,当时他饿的已经奄奄一息了,老道士将他救活,却发现原来是个傻小子。
少年什么都不知道,身上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便是一块玉佩,正面写着‘安平’二字,背面写着‘刘崇’。
这老道士名号玉真子,年逾九旬,乃是终南山隐士,去年天下大疫,老道士下山行医救人,却无意中捡到了刘崇,从此这刘崇便跟着老道士。
直到今年初,玉真子却突发疾病,时常昏迷,幸好刘崇这傻小子不离不弃的在身边照顾他,如今也只有二人相依为命了。
此刻刘崇见玉真子醒了过来,顿时大喜,一把抓住那领头中年男子的衣领,轻易的便将他提了起来。
这刘崇竟然力大如斯,一个成年男人再瘦也有百十斤,此刻被他轻而易举的摄在手中。
刘崇一手护住胸前的老道士,一手抓住这人的脖子,胡乱的抡了几下,众人见他力大,不敢上前,他便一把将那人扔在地下,抱着老道士拔腿便跑。
众人见拦他不下,也放弃了追赶,而是回头看向那被刘崇摔在地上的男人,只见那男人进气少出气多,昏迷不醒,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摔得。
眼见此人快要活不成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心照不宣的走出几人,将那地上的男人抬向那口大锅……
在这乱世,哪有什么人不人的,那就是锅里的一堆肉,能救命的肉。
刘崇背着玉真子一口气跑出十数里,来到一座大山底下,眼看着天色将黑,刘崇饿的也是手脚发软。
将玉真子安顿在一个山洞中,又从胸前的包裹里拿出一块兽皮,盖在他的身上。
刘崇就这么坐着一旁看着昏迷的玉真子,眼中无悲无喜。
忽然从洞外刮来一阵腥风,一只斑斓猛虎闯进洞中来。
刘崇一看,咧嘴一笑,好大一只花狗,这下晚饭有着落了。
可这老虎也是饿了多日,又饥又渴,见到猎物送上门来怎肯放过。
刘崇哪成想这大‘花狗’如此凶猛,双爪向地上一按,龇着牙便向他扑来。
刘崇急忙闪躲,绕到这老虎背后,老虎一纵身,刘崇又是一闪,老虎顿时气的大吼一声,山洞里十分拢音,震的刘崇耳朵生疼。
“好大狗,叫的我耳根疼。”刘崇一把抓住老虎的尾巴,将老虎倒拖而回,老虎回身再扑,刘崇一躲,顺手抓住老虎的头皮按在地上。
老虎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了,双爪乱抓,竟将刘崇的大腿抓了一道血口子。
刘崇顿时大怒,一翻身骑在老虎背上,一拳拳向着老虎脑袋打去,不一会老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外面此刻狂风大作,乌云满天,马上便要下雨了,刘崇不去管老虎,赶紧跑出山洞,打算拾些干柴。
刚出山洞不过十几步,就听天上的炸雷一个接一个的在刘崇的头顶响起。
刘崇抬起头,叫了一声:“老天爷,你要劈我不成?”
哪成想他话音刚落,一道粗大的闪电正中他头顶,直接将他劈倒在地。
。。。。。。
刘崇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生活在一个超大的宅院之中,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直到有一天,一群头戴黄巾的凶徒冲入他的家中,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乱匪们见他痴傻没有理他,他便一个人从家里出来,沿着街道一直走,走到了城门,走出了城,又走到了荒无人烟的田野中。
就在他饿的要死的时候,一位须发皆白身穿皂袍的老道人出现了,那老道人慈眉善目,笑着对他说:“叫我一声师傅,我带你吃饭。”
“师傅。”刘崇懵懂的叫了一声,从那天起,他二人便相依为命,师傅行医救人,别人都叫他老神仙。
直到那天师傅突然昏倒,从那时起师傅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刘崇背着师傅也不辩方向,只能一直走。
身上的干粮早就吃没了,他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这种滋味当初已经体验过了,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在体会了……
哦,原来那大狗是只老虎,原来我要出来拾柴,原来我被闪电击中了……可我到底是谁呢?
刘崇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师傅。”
我在哪?哪来的师傅?
刘崇只记得刚刚发生了大地震,马路上裂开了一个大裂缝,一个小女孩掉在裂缝中的一个石台上。
自己是人民子弟兵退役,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当下自己攀着裂缝壁下到裂缝中的石台上。
抱着小女孩向上攀,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别人接过小女孩后,自己正要上去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余震,自己再也抓不住裂壁,掉落地缝之中……
不知多久,刘崇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梦中的师傅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整理了一下思绪,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旁还有老虎的死尸,难道梦里情形都是真的?
顾不上多想,看着眼前的老人,一股强烈的情感出现在自己的心头,眼睛一红,又喊了一声“师傅。”
“你这痴儿,怎么一个人晕倒在外面。”玉真子对刘崇能够打死老虎并不奇怪。
毕竟自己这傻徒儿心思单纯,练起自己的秘传混元劲一日千里,双膀此时怕不是有千斤之力。
此刻刘崇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看着自己的身躯,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师傅,徒儿刚才出去拾柴,结果被闪电劈中,身体无碍,只是徒儿觉得此刻心窍通明,很多事情都明白过来了,崇儿再也不是之前的傻崇儿了。”
玉真子闻言有些惊讶,刘崇之前从未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过一句完整之言。
再以相术观之,令玉真子更加吃惊……
“崇儿,你果然开了窍?为师曾经以相术观你,乃是困龙早夭之相,可如今再看,却变成了腾龙之相,莫非当真是天意?”
“师傅,徒儿不懂什么腾龙困龙,徒儿只知道,若没有能力,那便只能护得你我师徒平安,若有能力,那定然要护得我汉家百姓安居乐业,不受贪官污吏欺压,不受异族胡人奴役。”
刘崇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对着玉真子说到。
玉真子也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否则也不会九旬高龄还下山行医救人。
此刻听闻自己爱徒如此说到,顿时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好,好,有徒如此,老夫也不用将那东西带到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