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粮店老板,五短身材,满身肥肉,比西瓜还要大上一圈的脸上挂着一对绿豆大的眼睛,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妥妥的一副奸商样貌。
虽说刘崇也明白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可这孙通孙掌柜实属长得令他不敢恭维,本来还觉得可能另有内情的涨价事件,见到孙通以后刘崇甚至觉得这胖子就是想单纯的多赚点。
可例行的套话与询问还是要做的,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于是刘崇清了清嗓子,对着孙通问道:“孙掌柜,我想在您这里买些米,可刚才在前面店里却听说今日粮价突然上涨,不知这是为何啊?我若是多买些,不知孙掌柜可否给些优惠?”
孙通闻言嘿嘿一笑,口中说道:“这位大人,我孙蛤蟆在这晋阳城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大人何必跟我在这绕弯子,想知道何事便直说就行了。”
刘崇没想到这孙蛤蟆眼睛如此毒辣,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来历。
不过他也不觉得尴尬,毕竟自己现在是刺史府从事,二人的言语交锋他属于已经占领了战略制高点,孙蛤蟆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于是刘崇便直接开口问道:“那好,孙掌柜,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问了,为何这粮价突然上涨,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不提这粮价还好,一提起来孙蛤蟆便气不打一出来,他先是请刘崇等人就坐,随后恶狠狠的说道:“还不是那该死的太奉粮店……”
一听到这‘太奉粮店’的名字,刘崇顿时感觉有种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容不得他细想,这边孙蛤蟆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那太奉粮店自打去年在西市开张以来,将整个晋阳的粮价都搅和成一汪浑水了。
去年冀州受灾,可并州却是丰收,我们粮商平时丰年都是两百五十钱到三百钱之间收粮,来年以三百五十钱到四百钱出售。
可这个太奉粮店去年一入太原,便以三百五十钱的价格收粮,顿时太原百姓便无人卖与吾等,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也以三百五十钱的高价收粮,这下我们才又收到了些粮食。
可农民百姓一般都会存粮过冬,到了春天才会缺粮,所以我们正式开始卖粮的旺季也就是在这几日。
那太奉米店,去年占了先机,多收了数万石粮食,我本来以为他又会低价出售来搞恶性竞争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家又开始再一次的高价收粮,以五百五十钱的价格,来多少都要。
有不少同行都将米直接卖给了他家,甚至还有老百姓来我们的店铺里大量买米,然后卖给太奉米店,可他们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
此时距离秋收还有四个月,他们将米全部卖给太奉米店,这一年他们都闲着不成?
况且太奉米店将整个晋阳的粮食都收走,那城中百姓以后不就只能到他家买粮了,那将来我们还竞争个屁,直接变成了他们家的下峰了么不是……”
“他们家光收不卖?”刘崇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疑点,打断了孙蛤蟆的话,问道。
孙蛤蟆被刘崇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从没听过他家卖米的消息……”
刘崇刚刚已经想起来这太奉米店他到底在哪见过了,就在他随张懿来到晋阳的那个夜里,一名刺史府的下人在他房外偷看后,便趁着夜色去了这家太奉米店。
而最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不论是高价收粮低价放粮,这都可以视为一种竞争手段,可光收不卖刘崇就理解不了了。
难道这家米店觉得他们将整个晋阳的粮食都收光,百姓便会没有选择的到他家买米?到时候其他粮铺无粮,他想卖多少钱便卖多少钱?
莫不是当刺史府是摆设?晋阳城中的粮仓囤粮足有三十万石,关键时刻刺史府就会出面开平价仓售粮,到时候他家的米都要烂在家里不成?
“这该死的太奉米店,不知深浅倒行逆施,早晚有他好看的……”
一边的孙蛤蟆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刘崇的心思却已经飞到了西市的太奉米店中。
他暗暗觉得,这太奉米店中定然有大秘密!
眼看天色将晚,刘崇决定今夜便探一探这太奉粮店,看看其中到底有何秘密。
于是刘崇对孙蛤蟆说道:“孙掌柜请稍安勿躁,这太奉米店就交给刺史府来彻查,只是希望孙掌柜对我等今日所来保密。”
孙蛤蟆闻言一惊:“刺史府?”
他本来以为刘崇晋阳府衙下的一个从事呢,没想到竟然是刺史府的人。
一旁的万九早就憋的够呛了,一听孙蛤蟆像是有些怀疑,顿时高声说道:“不错,我家公子乃是刺史府新任从事,刺史大人的座上之宾。”
孙蛤蟆顿时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颤抖的问道:“大人莫不就是昨夜平定叛乱的魔戟杀神、额、战神,魔戟战神刘崇刘大人?”
万九傲然的将双手一抱拳举过头顶,应道:“正是我家公子。”
一旁的杜漪也是美眸之中异采涟涟,仰慕的看着刘崇,她可没想到救了她的人还是个令人尊敬的英雄。
刘崇却摆摆手,同样站起身来,对孙蛤蟆一抱拳,说到:“孙掌柜,我等就不打扰了,今日多谢孙掌柜的配合。”
孙蛤蟆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配合刺史府是小民应尽的职责,大人不必言谢,改日若有时间大人尽管来小人这里,小人到时候定然备下酒宴,以谢大人对我晋阳百姓的活命之恩。”
此刻晋阳城中对刘崇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了,不错,若是昨夜没有刘崇亲自斩杀卫尧,率军平叛,此刻的晋阳城百姓怕是已经进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刘崇三人离开鸿运米店后,便径直回到了刺史府。
回到小院后,下人早已经将晚饭送来,可只有刘崇自己的份,他便将饭菜让给杜漪,而他则是去亲卫营房的饭堂吃了一口大锅饭。
吃过晚饭后,刘崇先是将杜漪安排在东厢房住下,随后又吩咐万九给自己准备一身黑色劲装,好方便他今晚的行动。
不知不觉间,已经月上中天,刺史府中除了巡夜的护卫,基本上已经都睡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刺史府的后墙翻了出去,正是身穿黑衣准备夜探太奉米店的刘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