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苏离歌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带着李钰，畅通无阻地顺着水路出了城。

在途中遇到的关卡，不见守卫，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

远远的还可以看到县衙的方向，黑色的浓烟滚滚，看得出来火势很大，果然人全都去救火了。

出了城郊，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不用说是小云提前安排好的。苏离歌带着李钰即刻上了马车继续南下。

李钰问苏离歌有必要这么着急嘛？要不等小云来了再走。

苏离歌无奈的一瞪眼：“能不急嘛，后有追兵，前有皇命......上面就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赶到襄城，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有一半路程。如果不能在限定时间赶到，你就是抗旨，要治罪的！

最重要的是还要带他去药云谷把毒解了，时间紧迫。

李钰这才想起还有限令的事实，不得不说，和苏离歌在一起，很多东西他下意识的忘了，甚至偶尔还会忘记报仇.......

由于还没出临江城的控制范围，苏离歌赶着马车日夜兼程，一夜未休息。

第二日，眼看离临安城越来越远，没发现追兵，才渐渐放松下来。

夜深了，苏离歌在路旁密林间停好马车，准备休息。

越往南下，天气越湿冷。

早春的山野林间夜里尤其寒凉。

苏离歌还好，天生体温高就是个小火炉。李钰就惨了，伤势加中毒，周身都是冰凉的，裹上两层狐裘都不足以保暖。

苏离歌趴在被窝里，透过挑开的车帘，望着天上的月亮，嘟起嘴。

“唔，我的小云怎么还没来找我？她该不会是......不要我了吧？我太难了啊......”

李钰闻言不禁轻笑起来。别看这家伙在别人面前气场十足的，可在他的面前，却时常冒出一些让他觉得忍俊不禁的话来。

“你后悔不？如果你现在在京城，你会过得很舒服，根本不用跟着我在这里受罪。”

李钰倚着车壁说罢，咳了几声。他的身体本来没那么弱的，大概是三年蛇国艰难的质子生涯，尤其之前那一个月的折磨，伤了他的根本。

见他咳嗽，苏离歌连忙掀开薄被，拍了拍被褥让他躺下。

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体尚未发育完全，苏离歌本来就瘦又绑了束带，自觉没有暴露的风险。

怕李钰再受凉，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从小，李钰怕黑总偷偷和苏离歌挤一张床上睡，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动作很轻的躺下了。

被子很薄，但里面却很暖，因为苏离歌就像火炉一样，靠着他，就不觉得冷了。

见李钰躺好，盖上被子，苏离歌才回答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如果没有赶过来，你出了什么事，我才会后悔！”

当时的情况多险啊，李钰差一点就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苏离歌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迈过这个坎了。

李钰安静的躺着，双眼盯着车顶，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报恩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如今前程大好，却为我这个废人放弃了一切，不觉得太傻了吗？”

苏离歌闻言，忍不住扭过头冲着他的脸，白了一眼。

“瞧你说的，什么废人，有我在你就绝对不可能是废人。再说了，我的命是你给的，何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怎么可能对你的事坐视不理？”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当年苏醒过来后，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李钰稚嫩的小脸，和那双关切的眼睛。望着那双如今变得沉郁的眼睛，心中再次对自己说，这便是她可以用命去守护的人。

这话让李钰愣了一下，这就是苏离歌！他始终都没有变。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人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但只要他在，就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李钰微微扬唇，突然凑近苏离歌的脸，附耳悄悄告诉他一个秘密。

“其实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像个女孩儿，我还特地让母后派人给你检查过呢，这事儿你不知道吧？”李钰笑得狡黠，“若不是母后告诉我，你真是个男儿，我还真不信呢。”

苏离歌抿了抿唇，这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当时可是皇后亲自征询了她的意见，问她是否愿意做回女儿身。她却摇头拒绝了。

她不愿像那些宫女一样被锁在深宫之中，早早嫁人。她希望自己也能像男儿一样，拥有广阔的天地，做一番事业。

皇后给了她这个机会。也因此，她对皇后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于她，报恩，不仅仅是因为李钰，也因为皇后的知遇之恩和大度开明。

当再次想起这些，苏离歌不禁红了眼睛。

眼睛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竟是李钰，伸手为她抹去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