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骤然的一闪。
“陈欢桐,你又在画画啊,感觉你好喜欢画画,没想到你跳舞跳得这么好,画画的也不错,你有学过?”
她的手一颤,赶忙收回了视线的装作出一副正在认真画画的样子,笑着道:“没学过,其实画的不是很好。”
“我觉得已经很好看了,这可能就是你的天赋吧,所以你才那么喜欢画画。”
陈欢桐笑了笑的重新将头转了回来,看向了窗外,她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驰骋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游刃有余。
少年清隽的脸庞与眼前已经成熟的江言的模样重合,陈欢桐忍不住的扬起了笑容,轻声的继续道:“毕业之后,我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你。”
江言闻声看了过来。
“更没想到会和你成为朋友。”
他的眉眼柔和:“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有时候就是因为这些没想到的事情,所以生活中才到处都充满着惊喜。”
陈欢桐笑着点头:“是啊。”
真的是惊喜。
天稍微暗下来的时候,江言把陈欢桐送回了家,今天一整天都很开心,可是拿着钥匙打开了门进去之后,家里寂静空旷的气息笼罩在了她的心上,压抑的感觉再度侵袭而来。
陈明伟不在家,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才瞧见了下午的时候陈明伟发来的微信,她奶奶的身体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他送到医院检查去了,晚上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冰箱里有些菜让她热了吃。
叶漫云应当是在家没去,她向来都是不喜欢去她奶奶那里,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过去。
陈欢桐抿了抿嘴,稍微的有些迟疑。
陈明伟不在家,倒是个她和叶漫云好好聊聊的时机。
有些事情必须由她们两个人解决。
陈欢桐慢慢的走到了主卧的门前,手抬了起来正想要敲门,可是突如其来的怯意,叫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迟迟的不敢敲门。
她仍旧是有些怕的。
这么多年笼罩在自己心上的东西如同阴影一般,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散的。
陈欢桐深吸了口气,在门前站了许久,可仍旧是不敢进去,她抿了抿嘴的转过了身子回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犹豫了许久,突然的一阵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心紧跟着的骤然提起,视线微抬,落在了叶漫云的身上。
她视若无睹的好像当陈欢桐根本不存在一样,拿着水杯接了杯水,转头就要回去的时候,陈欢桐骤然的鼓足了勇气的开口:“妈。”
叶漫云端着水杯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我们聊一聊吧。”
话出了口,压在心上的石头好像落下来了一般,笼罩在心上的乌云也逐渐的有了消散的迹象,她看着叶漫云的背影:“我不想再一直这样下去了。”
叶漫云拿着水杯转身,脸上冰冷,眉眼间尽是嘲讽的神色:“我们有什么好聊的,造成眼前这种情况的都是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造出来的。”
“不是我。”陈欢桐的眸子黑润,带着些许平静,“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摆脱我不喜欢的东西而已。”
她顿了一下,脑海中响起了江言的话。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是她实现梦想的傀儡,你不喜欢跳舞,告诉她。”
那时的她瑟瑟发抖的低呼做不到。
可现在看着叶漫云,陈欢桐的心好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般,有些疼,有些畏惧,可是她仍旧轻声的开口:“我不喜欢跳舞,妈。”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积压在心中对于过去无数的恐惧,终于如释重负。
陈欢桐看着叶漫云的眼睛,一字一句格外的认真:“我真的不喜欢跳舞。”
“不喜欢?”叶漫云听到她的这句话,声音陡然的扬了起来,“你没资格说不喜欢这三个字!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和钱在你的身上吗?你现在和我说不喜欢,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妈,”陈欢桐的眼微微红了起来,她抿着嘴,没有丝毫的退缩,“与其说是栽培我,不如说是把我当成你实现梦想的傀儡。”
她看着叶漫云逐渐沉下来的脸色自嘲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又要说都是为了我好?”
“这是道德绑架,妈妈。”
“你总是会说,你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都是为了我好,这些话对于我来说,是压力是痛苦是无解的存在,你没有同理心,你只想到了你自己的梦想。”
“都是为了我好,接下来的那句话是我必须那么做,你以爱为名,强迫我必须去实现你的梦想,可是妈妈,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你知道我想去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你没有,”陈欢桐红着眼眶,“你从来没有问过。”
“桐桐,妈妈含辛茹苦的养你栽培你,你要回报妈妈啊。”
“妈妈让你学跳舞都是为了你好,你喜欢的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有这些时间还不快去给我练舞?”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了起来,可她说的话在叶漫云的心里却引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陈欢桐的反抗叫她的脸色铁青:“你都是我生下来的,现在你反倒过来指责我?说我道德绑架?我做的一切,付出的心血,到你的眼里就成了压力和痛苦?”
“我帮你做的决定全都是为了你好,你就是要听我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仅不理解我的苦心,我那么爱你,你还转过来指责我,狼心狗肺!”
陈欢桐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她看着眼前叶漫云微微狰狞涨红的脸庞,只觉得十分的陌生。
片刻,她倏的垂头淡淡的笑了笑:“妈妈,你真的很自私。”
“你现在这么讨厌痛恨我,其实不只是因为你的梦想破碎了,还因为我反抗了,我忤逆了你的想法你的话。”
“妈妈,”陈欢桐笑着抬起了头,眼眶通红,“你爱的只是一个听你话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