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104章 骂名,妈来背(1 / 1)中丞佐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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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次日清晨,未央宫,凤凰殿。

在内侍宫人的侍奉下穿戴整齐,温水洗把脸,盐水淑过口,刘盈便走出寝殿,贪婪的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旋即畅快的吐出。

而在寝殿之外,建成侯世子吕则,更是早早赶来等候。

“家上。”

见刘盈走出寝殿,吕则稍上前一拱手,就见刘盈温笑着一点头。

“嗯。”

稍有些随意的打声招呼,刘盈便自顾自走下短阶,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就见吕则面上不见丝毫不愉,赶忙跟上刘盈的脚步,在刘盈身后低声汇报着。

“尊皇后诏谕,自南军所调之一部司马,兵卒共计五百一十四人,此刻已于司马门外恭候。”

“家父亦已车马齐备,携家中兵丁二十,静候于宫门外。”

“及家父承皇后之令,自新丰所调之粮米十一万六千余石,此刻亦已装车,于西郊静候;待家上启程,便随后而发。”

听着吕则一声声禀告,刘盈只微微点了点头,在靠近宫门处的位置停下脚步,温笑着侧过身。

“此番,世子果真不与孤同往?”

闻刘盈此言言,吕则只笑着摇了摇头,对刘盈稍一拱手:“臣公职在身······”

见吕则还是这个回答,刘盈面色稍一滞,旋即微微一笑。

“也罢。”

“得建成侯在,世子留于长安,亦可。”

如是说着,刘盈心中,却悄然涌上一阵冷意。

“修渠之功摆在面前,也要留在老娘身边······”

“嘿······”

“倒是个人物。”

心中腹诽着走出凤凰殿,刚要走下长阶,却见刘盈眉头嗡而皱起。

见此,恭候于殿外的春陀不由心下一紧,赶忙上前,在刘盈面前跪倒在地。

却见刘盈面色悄然一沉,手指向长阶下停放着的马车,目光略带些狠厉的望向春陀。

“怎么回事!”

突闻刘盈一声沉呵,纵是躬立一旁的吕则,也不由有些好奇的稍昂起头。

待看清那辆停放于太子宫外,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马车,吕则面上困惑之色不由更甚。

“莫非,是嫌不够气派?”

如是想着,吕则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了。

太子宫外的那辆马车,虽然看上去并不算很破旧,但也绝对无法彰显太子的身份。

若是出个长安城,坐这么一辆车也就罢了,可这番是出远门,又是前往郑国渠南岸,恐怕身为太子刘盈,多少觉得有些面上挂不住······

“奴,奴知罪······”

吕则正思虑间,就见小太监春陀满是惊惧的连连叩首数下,只将头紧贴于石阶之上,稍有些委屈的辩解道:“殿下恕罪。”

“此车,已是未央厩内,奴能寻得之最佳选······”

却见刘盈闻言,面上恼怒更甚。

“去!”

“换回来!”

“就要先前那辆!!!”

满含怒火的一声咆哮,惹得春陀不由一愣,只眨眼的功夫,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身,撒丫朝着未央厩的方向跑去。

看着刘盈仍面带恼怒,望向小太监春陀跑去的方向,吕则悄然低下头,心中不由思虑起来。

“如此小事,便大动肝火······”

“终还是尚年弱啊~”

——不过是马车不够好而已,至于在自己这个表兄面前大发雷霆吗?

如是想着,吕则便暗自摇了摇头,在心中,对刘盈也不由出现了些许轻视。

但很快,吕则才出现不过片刻的轻视之心,便被现实砸的稀碎。

因为吕则看见······

准确的说,是听见。

吕则听见近三百步开外,一辆破旧不堪,不时发出刺耳车辙声,险些就快要散架的破旧马车,正沿着御道,被车夫小心翼翼拉来······

·

“太子远游,姑母不送送?”

宣室殿外,瞭远台。

看着远处,缓缓驶向司马门的马车,听闻侄子吕禄的轻语,吕雉只微摇了摇头。

“男儿年壮,终当离父母双亲而自强。”

漠然道出一语,见刘盈乘坐的马车摇摇晃晃驶出司马门,吕雉不由稍叹口气,便回过身,朝殿内走去。

“再者,太子又非出征,不过往修郑国渠而已,距长安不过百里。”

“又何谈远游?”

听着吕雉强装坚强的自语,吕禄只轻笑着一躬身,跟着吕雉走入了殿内。

待走上木阶,在上首的软榻上端坐下来,吕雉的眉宇间,已不见丝毫不舍。

“曲周侯,果真是如此说的?”

听闻吕雉问起正事,吕禄也赶忙正了正身。

“然。”

“曲周侯言:陛下已令绛侯乔装回转长安,呈陛下密令于酂侯!”

“曲周侯使侄儿转告姑母:待大军班师归朝,但淮阴侯身死,往后,曲周侯一脉,便唯太子马首是瞻!”

听闻吕禄郑重其事的道出此语,吕雉面上却不见丝毫喜悦,只那抹疑虑,在转瞬间便更深了一分。

“淮阴侯······”

“嗯······”

喃喃自语着,吕雉下意识将眼角微微眯起,面带感怀的稍叹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

“遥想当年,广野君郦食其奉陛下之令出使,以劝得齐王田广归顺吾汉。”

“怎料广野君尚未折返,淮阴侯便因一己之私欲,突发兵而席卷田齐,齐王田广震怒,广野君,亦为田广所烹杀······”

“广野君郦食其,又乃曲周侯郦商胞兄。”

“正所谓长兄如父;此杀兄之仇,曲周侯只怕是刻骨难忘啊······”

说着,吕雉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吕禄的目光中,也是稍带上了些许戏谑。

“曲周侯此番,乃欲‘助太子’为筹,以借刀杀人,血淮阴侯杀广野君之仇啊······”

听闻吕雉此言,吕禄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稍带急迫道:“侄儿以为,此事,恐利大于弊!”

“哦?”

却见吕雉面色一变,神情之中,也稍带上了些许玩味。

“说说看。”

得到允准,吕禄稍沉吟片刻,便将自己的看法,在姑母吕雉面前娓娓道来。

“其一者:此事虽稍有棋行险着之疑,然所得亦颇丰!”

“曲周侯郦商、侯世子郦寄,皆乃功侯元勋中熟讳军阵、且手握兵权之佼佼者!”

“此番出征,曲周侯更为陛下拜以为右相,手握先锋足五万兵马!”

“但淮阴侯身死,太子便可得曲周侯一脉怀恩于心,待日后,事有轻重缓急,便不失为一大助力!”

闻言,吕雉只微点了点头,示意吕禄继续说下去。

就见吕禄稍清了清嗓,便继续道:“其二者,杀淮阴侯,虽或使功侯元勋寒心,以生兔死狐悲之念,然此事,恐亦乃陛下之欲!”

“陛下既暗遣绛侯回转长安,当必以‘杀淮阴侯’之事托付萧相!”

“既如此,姑母或可作壁上观,坐视淮阴侯死而不救,日后,太子仍可得曲周侯之倾力襄助!”

却见吕雉听到这里,只面色怪异的笑着摇了摇头。

“此,便乃不妥之处啊~”

悠然一声长叹,吕雉便从软榻上起身,负手踱出几步。

“若陛下欲杀韩信,不过诏书一纸、狱卒一人之事。”

“纵陛下不愿沾染‘弑戮功臣’之污名,亦可于尚未出征之时,以此暗令酂侯。”

“何必如今日这般故弄玄虚,待大军离京,才复遣绛侯回转长安?”

说着,吕雉面带疑虑的摇了摇头。

“陛下令绛侯回转,转呈酂侯之令,恐非‘杀淮阴’而已······”

听闻吕雉此言,吕禄不由心下一急。

“除‘杀淮阴’,陛下令萧相者,还能是何言?”

闻言,吕雉只面带思虑的摇摇头,旋即稍待警惕的望向吕禄。

“陛下令绛侯回转长安一事,曲周侯从何得知?”

“陛下欲传令萧何,又为何遣绛侯,而非舞阳侯?!”

见吕雉目光陡然一厉,吕禄心下不由一慌,赶忙开口道:“陛下令绛侯回转长安,乃汝阴侯为陛下驾辇之时,闻陛下同绛侯之言谈。”

“及陛下为何不遣舞阳侯······”

“许是近些年,舞阳侯同吾吕氏走的近了些,惹得陛下不喜?”

待吕禄稍待迟疑的抬起头,却见吕雉的面上,已是一片满带着洞悉的冷笑。

“汝阴侯······”

“哼!”

“汝阴侯得知此事,怕是陛下刻意使其闻知!”

冷然一声轻斥,吕雉便再次坐回软榻之上,神情在片刻之间,便变成了一副极尽淡漠,丝毫看不出息怒的模样。

“且去,转告曲周侯:待大军班师,淮阴侯,必死!”

听闻吕雉先前那番言论,吕禄虽没太想明白,却也以为此事,吕雉必然会拒绝。

此刻,见吕雉又让自己答应下来,吕禄的面容之上,不由稍涌上些许苦涩。

“姑母······”

“侄儿同世子寄情谊颇深······”

不等吕禄言罢,就见吕雉稍一昂头。

“自去便是。”

“此,绝非吾诓骗曲周侯。”

待听到这句话,吕禄面上疑虑才散去稍许,稍一拱手,便退出了宣室殿。

——策马疾驰自新丰回来,现在,吕禄又要一人三马,飞速回到新丰以东,跟上刘邦大军的脚步。

看着吕禄离去的背影,吕雉的嘴角微翘起一个弧度,目光中,也涌上些许庆幸。

“幸好,吾儿不在······”

“弑戮功臣······”

“哼!”

“此等骂名,便由母亲代吾儿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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