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时间是下午两点，胡殊同一大早便一个人先行去了南郊。

要说南郊园区的具体情况，没有人比余大军更熟悉了。

来到园区一看，眼前的景象让胡殊同怔住了，这和想象中的进度差别太大了。

余大军派了个人提着一个安全帽出来接胡殊同，来到一排简易板房前，余大军正情绪激动对着眼前人喝声而出。那几人都穿着晨星冷库的工作服，眼前摆着几大袋子蔬菜。

“工期一拖再拖，不是我们的事！驻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买包烟都要跑二里地，以为我们愿意待在这，合着冷库那边以为我们磨洋工呢！”

“余头儿余头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要解释拿东西解释！常规伙食都不给了？这算怎么回事！白菜、土豆、洋葱再加一块猪油，打发要饭的呢！兄弟们为了这个破项目，过年都蹲在这，伙食还给来个清汤寡水，门都没有！”

“余头儿，要不您看这样，这些你们先收下，回头我从冷库调点肉过来。”

“你现在先回过头把东西拿走！要么拿标准伙食过来，要么你有种什么也别送！”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再顶话了，这眼前人实在是太冲了，就这架势，说多了都能把菜扔到坑里去。不多时，一个个提着蔬菜离开了。

一个工友走上前来，“余头儿，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肉来了你不许吃！”

“余头儿干得漂亮，抽烟抽烟！”

“告诉兄弟们，每天的检修维护都做仔细点，单子都好好填。耍钱的、喝多了闹事的，多让我发现一次翻倍扣工钱！”

“明白明白，余头儿，其实这也不怪兄弟们，这日子耗得人都要长毛了！”

“受累胚子！这会有多闲，后面就有多忙！”

“忙点不怕，反正跟着你就踏实！”

余大军消了消气，这才来到胡殊同旁边，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整个人自内而外透着一股焦躁。

“大军哥，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没起基呢。”

“说来话长，还没吃早饭吧，边吃边聊。”

盛了两碗豆浆，提了两根油条、两个馒头，还有一碟芥菜丝，余大军把油条推给胡殊同，二人坐在板房前吃了起来。

“殊同，这个明赫集团太复杂了，你看我这西皮一身的，为的都是去开会。自打来到这，我平均一个礼拜要开两次会，每次会议结束都是他娘的大家回去想想。你说我一个包工的，我想他爹个春秋大计呀，就算老子想了，那帮领带爷咳一声嗓子就给老子卡死了！”

余大军越说越激动，那种悍然的气愤胡殊同见都没见过。

“明赫的领导太多了，而且谁的意见都得考虑，这个认为四个集群库更加合理，那个却觉得改成三个更加集中。殊同你是知道的，我们干工程的有时候就是按模子垒坯子，这下可好，别说起基了，我们连框线都摸不着，这活怎么干啊！”

四个集群库不仅是胡殊同当初的想法，也是庞师友在为明赫竞地的时候拿出来的园区规划方案，要不是见到余大军，胡殊同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分歧。

“这件事本来是明赫的工程部和技术部共同负责，可是后来采购部干预进来，本着为公司节约成本的宗旨，建议能不能改成三个库，工程部和技术部一通论证认为可行，但这又和最早的过规方案有冲突，又多了很多疏通报批的环节。各个部门全是总，总和总之间有的关系好有的看不惯，整一个耗子长了狐狸尾巴，早晚被拖死！”

明赫的复杂从前在庞师友那有所耳闻，今日听余大军一说无疑变得更加形象了，“也就是说都这时候了，库的数量都没确定？”

“瞧上次开会那个劲，应该是要定了，要我说他们根本就不急，所谓的进度排期只是为了先把这个项目吃定。”说话间，余大军叹了一声，“这可把我搞惨了，晨星那边认为这个标竞得不划算，鹏程觉得先有一支队伍守在这就行，晨星又不敢得罪鹏程，全是夹板子的事。”

“想那会竞标我还找你帮忙，原来我也个求麻烦的人，古老先生诚不我欺。”

之前的景象不难看出，余大军这些人受了不少的冷落，连晨星本家都这么对待，任谁都心生寒凉。

“大军哥，材料设备的会都要开了，工程不可能再耗下去了。”

“算了，懒得多想了，你们下午的这个会你多留意点，那些想听听大家意见的，多半不会采纳你的意见。我知道你们在做的是更高深的东西，但是别想在明赫有什么话语。”

“明白了，我会做好准备。”

话到这里，余大军目有犹豫，“殊同，南郊这个事我有个猜测，只是猜测。”

“有什么你就说嘛，怎么吞吞吐吐的。”

“这件事和我们最初想的完全不一样，越走越让人觉得水深，看上去是内部谈不拢迟迟不能动，可我总觉得这些都是表面文章。你说，会不会是明赫出什么问题了？”

胡殊同猛地皱眉，“不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