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板房里,胡殊同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手机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盯着屏幕发起呆来。他时不时会看一眼手表,可惜等那个时间过去,依然没有电话打来。旁边有一包余大军的烟,胡殊同看了几眼,最后抄起兜走了出去。
与三大农贸市场签约,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如果同兴向几个县级农贸市场供货,断然不是今天这般劲爆的局面。关于三大市场,各县的大菜贩早已在私底下商定了多个共识,可以说连分配细则都拟好了,同兴的冒入,一石激起千层浪。
走在园区里的胡殊同,再也没有当年走在校园中那种“走一走便心神舒朗”的感觉,相反他的脚步有些发沉。
因为从前他都是在想接下来的难题要怎么解,而如今他却满是昨天的事怎么办、明天怎么去弥补,他的路变的不再是一条走一步是一步的线,而成了在一团乱麻中想方设法把自己拉得笔直。
也许这就是创业路,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但也不得不面对千百铜拳。园区在起一层层砖、贴一块块墙,胡殊同不能负了他的成长,这是自己走在这条路上的最大心血,也是今后万千抱负的大本营。
哪怕前路多么冗乱、压力多么沉厚,他绝不后悔介入三大市场,并一直在内心鼓励自己,这是同兴最好的开端。
因为它能让同兴在一开始就能被所有人看见,这当然要背负更多,此间的各种道理胡殊同都懂,只是临到这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人的内心总是会有起伏,而倾诉与聆听这样的人间美事,随着际遇的不同,变得不想说、不多说、不能说。
青岩大地,一场针对同兴的抢菜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中。
胡殊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坊间传言,同兴如虎,若等他下山一切都来不及。实际上,这远不是一场抬举那么简单,而是刻意在菜商、菜农之间煽动起一种氛围。
不得不说,那些大菜贩们很有些先见之明,可以说把扼杀在摇篮做到极致。他们的担忧在方方面面,首先同兴的装备摆在那,其次同兴得来支持也让人惶恐。同兴一旦壮大,整个青北便再也排不出什么头把交椅,这对二十多年以来的格局是质的冲击!
更重要的,他们知道同兴需要交待,这么大一块地岂能白用,它所肩负的使命、要创造的价值必然深重。一个走不动货的同兴就像万丈泥淖中的金戈铁马,听不到金锋烈烈,只剩残喘待打捞,多年之内都不需再担心了。
这一来,明年的局面还真是让人期待了,大菜贩已经锁死了所有通道,菜农只认各自菜商,规规整整无有旁落。可同兴呢,交不上三大市场的单,那可就上升到有碍民生的大高度了。
胡殊同又给雷小溪打去电话,但却无人应答,许久之后,雷小溪才回过一条短信,胡殊同看过之后心有急切,这件事要再等,事情就真的不可控了。…
快步回到板房,胡殊同继续做起方案,这已是第三稿。既然没有被否,便说明还有讨论空间。这不是胡殊同肆意提出之事,国内已有先例,如今正是一段段完善的过程,他相信自己瞧准的这条路,一定大有可为。
外面的机械声让他无法平复,胡殊同戴上耳机听起音乐,这个听歌的设备还是栾平欣寄给自己的,叫做p3,只有一块橡皮大小却可以存上几十首歌。放着几首陶笛曲,整个人很快便投入了。
很久之后,当胡殊同抬头一个不经意看向房门的时候,刹那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度以为自己忙晕了,用力眨了眨眼。
但见那眼前人,抱着臂膀侧着头,双目盈盈笑看自己。
胡殊同腾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栾平欣已经看了好一阵,她想象中的,胡殊同戴着一个安全帽在园区到处走荡,或者一副胡总的样子指指挥挥。可到头来一看,还是抓着笔对着纸,照这个角度来说,还真是一点没变。
只是细一瞧,胡殊同还是不太一样了,栾平欣眼中的胡殊同,与他人所见并不同。他就像被抹上了一层什么东西,少了些利落明快,看上去沉沉的,好像兜不住的心事外化出来,他近来一定是被磨得够呛。
“我说胡大老板,拜冷的事你还真是放心得一塌糊涂啊!一点没往心里去?”
只听哎呀一声,而后猛地一拍脑门,今天正是拜冷前来考察的日子。这一次拜冷也是投入不菲,各个冷库的制冷压缩机房和设备间在视察测定全面合规之后,拜冷才会输送设备。
此情此景,胡殊同更加过意不去,把同兴做成拜冷的设备示范园,栾平欣不知花了多少心力。说起来,这是同兴各项筹备重头中的重头,如果制冷设备一系列再投入,以胡殊同这点资金,一切都要打乱重排压缩再压缩。
“技术组的人都在外面了,还用我和你再对一编词吗?”
“不用不用,一切服从。”
看胡殊同的状态,栾平欣显然有点不放心,“简单来说就三点,第一是记录,拜冷设备的运行过程你得找专职的人做这一块的事,第二是做推介,我也不知以后有什么场合,反正有了你就上点心,第三你得接待各种观摩团,国内的国外的,还要从运行角度进行讲解,这些在技术组那你都得亲自表态。”
“我明白。”
“第四……”
“怎么又冒出个第四?”
“事情完了之后,我要吃鱼,木火灶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