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一番大战，内息几乎耗干，方正大师一边调息，一边看着坐在床榻上一脸茫然的何首年。

何首年觉得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就算现在睁开了眼，脑海仍未彻底清醒。

“宋押司？你怎么过来了？”良久，何首年扭头看着宋淮安，语气十分不爽。

“我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冯兰勾连在一起多长时间了？那被分尸的女子到底是谁？行僧法印为何会出现在枯井中？”

这是案子的核心了，宋淮安直奔主题。

何首年纵然心里再不舒服，也知道，他已被列为怀疑对象了。

“我和冯兰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他父亲冯令史跟我伯父为我二人早早就定下婚约，只待我高中举人，就践行婚约，可是当我中举之后，冯令史却突然悔婚，把冯兰许给了骠骑营的营长晁厝，冯兰自是不从，就与我私定终身，跟我一块来到了江阴县，我买下这座宅子，重新翻修了一下，可冯兰还觉得不安全，于是就在这里建了一座底下室。”

何首年说道这里，双手揪住头发，忽然很痛苦的说道：“可，可冯兰，不是真的冯兰，我刚才看见了，她，她竟然有条尾巴。”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何首年情绪有些失控。

“何大人，你若是不说实话，恐怕得跟我回县衙了。”

宋淮安皱眉道，心说：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还用你说。

“我来问，你来答！不许撒谎，否则，你知道后果。”

宋淮安动了火气。

“宋押司，你们无非就是想给那行僧法印洗白冤屈，可我真不知道其中因由。”

“别说废话！”

宋淮安挥手打断，直接问道：“那被碎的女尸，是不是你干的！”

“人是我杀的。”何首年很干脆。

“那你为何还要陷害老衲徒儿？”方正大法师，恨不得一掌拍死何首年。

“那女子本是京都安抚河上红袖画舫的歌姬，冯令史退婚后，我就去画舫借酒消愁，一来二去，就黏上我了，我当时也没拒绝，也没答应她什么，反正是露水情缘而已，可有一日，冯兰遣她府里的管家给我送信，说见一面，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私奔，可那歌姬竟敢来县衙找我，我害怕此事被冯兰知晓坏了我二人之情谊，所以就，就一气之下掐死了她。”

“不过，我发誓，我将她埋在乱坟岗之后，就忘了此事，谁知道为何会被分尸，还被抛入沛县境内的枯井之中，至于行僧为何出现在井中，我更是一概不知。”

何首年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蜷缩在床上，在为真的冯兰到底在哪里而担心。

“在存档房，突然掉下来一盒卷宗，也是你搞的鬼吧？”

宋淮安说着，起身，一巴掌拍在了何首年脑袋上。

为何会这么问，宋淮安在知道何首年是举人的时候，就有了猜测，举人身上的浩然气可比秀才多多了，施展点小手段，估计很轻松。

“……”何首年捂着脑袋，没有言语，而没有言语就是默认了。

“宋押司，此人刚才没有说谎！”方正大师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老衲有望气之法。”方正大师见宋淮安沉默不语，补充了一句。

“下官自是信任大师的，只是，如此一来，真的冯兰到底在哪里，而那假的冯兰为何装扮成冯兰，一直跟着何大人同住两年多？这当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宋淮安心中有好些疑问。

“妖物作祟，必有原因，好在这次抓住了何首年，我徒儿的罪责终于可以大白了。”

方正法师说完，深吸一口气，看模样是调息完毕了。

“没错！总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宋淮安话是如此说，但心里却开始隐隐担忧起来。

可，现在担忧也是无用，一切还得等回到县衙，见了冯令史的供词再说。

宋淮安撕下床单，将何首年绑了个结结实实，并恳请方正大师，先将何首年带到沛县县衙。

方正大师也正有此意，说实话，把何首年交给宋淮安他还不放心呢。

方正大师将冯令史府发生的事情给宋淮安简单讲了一下后，拎着何首年离开了江阴县，不带一点拖拉的，说走就走。

宋淮安站在房间想了片刻，忽地起身，来到卧榻前，伸手将被子掀开，被褥也撩在了地上。

结果没什么发现，除了两个红肚兜，并没有其他东西。

宋淮安四处转悠，当来到一张书桌前，他拉开抽屉，里面躺了一摞银钞，都是五两面额的，大约有百两左右。

将银钞揣起来，宋淮安又在抽屉里发现了几封信，信封上都是写着何郎亲启，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封信，应该是真冯兰写的吧？”

把信封叠好揣起来，宋淮安在房间转悠了一圈之后，这才迈步离开。

没有走大门，翻了墙出去之后，直奔江阴县衙，他得把事情跟正尔泰交代一下，何首年好歹是个县丞。

从县衙出来，宋淮安去了酒楼，牵出小红马，翻身骑上，往沛县而去。

一路之上，很安静，只遇到几个镖师在走镖，彼此之间也未打招呼，宋淮安快马加鞭，直奔县衙。

“也不知铁捕头石三他们是什么情况。”县衙在望的时候，宋淮安心里暗暗想着。

哗啦。

宋淮安刚来到县衙大门，还未下马，就见一队铠甲士兵，从县衙里面冲了出来。

这些铠甲士兵见了宋淮安二话不说，直接包围了。

宋淮安心里一沉，下马，静静站着。

不一会，未秋生，铁捕头，石三，三泰、方正大法师自县衙内走了出来，另外还有一位身穿铜铠的卫官。

这卫官身材高大，带着掩面铜盔，看不清其面容，一双浓浓的眉毛下，炯炯有神的双眸如同在放电，刚迈出大门门槛，就锁定了宋淮安。

“大人，你们若没有拘捕令，不能擅自缉拿我县押司。”

未秋生脸色涨红，怒气冲冲，显然早就跟这卫官起了争执。

“之政方大人只是请贵县宋押司去一趟兵部，有事相商，何来拘捕一说？”

卫官非是旁人，正是兵部甲械之政方平安手下的亲卫官。

这人看着五大三粗，说起话来却是有礼有节。

“卫官大人好大的威风，请人商量事情，用得着如此吗？本官早就说了，宋押司乃本县治下，未经本官同意，任何人不得带走他！”

未秋生心说，宋淮安侦办的悬案正处在节骨眼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