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公元188年)
七月,夏
接近晌午时分,太阳高悬于天穹之上,毫不吝啬的将光辉洒入大地,炽热的阳光让空气中弥漫着沙土的气息。
去往庐江郡合肥县的官道两旁,各处都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稍,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微风吹拂时,树叶沙沙作响。
官道某处的山坳里,刘俊正叼着根狗尾草,蹲在一块巨石后面,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兵士,准确的说应该是候府的家丁。
另一侧的山坡上,还有一队弓箭手埋伏着,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官道不远的拐角处。
今日若是功成,刘俊便能洗刷冤屈,开启重塑大汉的路。
官道与一般道路不同,是大汉中央朝廷主持修建,专门为了平日传递文书、战时运送物资而设。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次年就下令修筑以咸阳为中心,通往全国各地的驰道,史称秦驰道,这便有了后来的“书同文、车同轨。”
汉时官道则从秦驰道的基础之上,通过修补、扩建、加固而发展起来的,它们对地基、选址、宽度、维护也有特殊要求。
约莫一刻钟,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高过一声,渐渐清晰。
听着这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刘俊的小心脏也是砰砰直跳,他吐掉了狗尾草,屏气凝神的注视着拐角处,眼睛都不带眨的。
若不是刘俊是学历史专业出身,略读过《三国志》,今时今日,他估计便只有挨宰的份了。
史书曾记载“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败。”
史书记载的合肥候,便是现在合肥候国的刘稚,即刘俊的父亲。
刘稚本来是一个闲散候爷,却被毫不相干之人推举成了反贼,倒是让刘俊非常郁闷。
刘俊大学毕业,才明白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找不到工作的他,只能参军入伍,混完了两年义务兵,便退伍了。
回家途中,看见有一女子跳河,激发了他深藏心里的英雄梦,其实只是本能想要救人,却因为水性不够,提前来到了这边,只是这待遇看起来并没有比之前强多少。
此时数十士卒,一些骑着高头大马,一些只能步行,一队人马簇拥着中间一辆马车,正朝刘俊这边行来。
木制的马车上,车头雕刻着蛇首,车内男女玩闹的嬉笑声传播开来,只是男子带着一副公鸭嗓。
蓦然,马车上的帷幕掀起一角,露出一张面色惨白,略带褶皱的脸,分不清男女。
“涤儿,让队伍停一下,你带些人去前边村子里找些吃食,杂家饿了。”
自洛阳这一路行来,数百里之远,马车在官道上跌跌撞撞,快把张让的骨头颠散架了。
若不是刘宏执意让他来宣旨,他绝不会来这个没有油水的江南之地,既湿热难耐,又弯弯绕绕,耗费精力颇多。
张涤下马,一路小跑,到了马车跟前,朝里问道:“义父还需要什么?”
车内伸出一略显枯瘦的手,狠狠的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接着便传来呵斥声。
“杂家有要事在身,不要胡来,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你担待的起吗?”
“唯,义父稍作歇息,孩儿去去就回。”
说完,张涤便带着几名持刀的甲士离开了。
马车内,张让继续把玩着一名妙龄女子,这是昨晚他从庐江太守陆康那要过来的,确实具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与细腻。
张让本人虽是个太监,不能人事,但恶心一下陆康,他还是很乐意的。
陆康此人清正廉洁,不畏权贵,忠于汉室,哪怕到了汉献帝时期,还仍旧给朝廷举孝廉、荐人才,其从孙便是后来火烧连营的陆逊。
片刻,待张涤等人走远,刘俊大手一挥,数十枚羽箭腾空而出,箭镞划破苍穹,发出阵阵呼啸声。
张让身边,数名懒散的兵士应声倒地,还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一波羽箭再次袭来,又有七八名兵士再次被射杀。
见敌人消灭的差不多了,刘俊带头冲了出去,接着便是一顿刀劈剑挑,张让身边的兵士又少了一圈。
几个来回,基本就解决了战斗,张让早已经吓的失禁,等回过神来,掀开帷幕,拔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刘俊顺手弯弓撘箭,一箭射翻了张让头顶的赵惠文冠,当场把他吓的愣在原地。
“衣甲、刀具都收了,尸体堆到那巨石后。”
“唯。”
刘俊快步走过去,伸手抓住了张让的后脖颈,连拉带拽把张让拖到了马车旁,而后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大嘴巴。
接着又用刀把马车上的女子请了出来,只见其衣衫不整,贴身的肚兜露在外面,脸上满是泪痕。
上下瞟了两眼,四有青年的价值观阻碍了他继续看下去,只好拿刀挑了挑女子滑落的衣裳,往上提了一下,帮她把自己雪白锁骨遮上。
此情此景,刘俊一看便知她与张让是何状况,便讥笑道:“张常侍行不行呀?”
周围的兵士闻言,哈哈大笑,女子脸上立马羞红一片,头埋的更深了。
张让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他以为刘俊是山匪,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立马精神了不少,抬头注视着刘俊。
装腔作势的怒道:“既认识杂家,便知杂家权势,尔等若不想株连九族,便速速放了杂家?”
“张常侍是觉得某的刀不够锋利?现在是吾为刀俎,汝为鱼肉。”
说着,从张让怀中找到了一封圣旨,是由帛书写就而成。
看罢,刘俊瞬间不淡定了,这TM搞错状况了,玩个屁?
脸上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将而圣旨藏在了自己胸口,接着便对士卒们吩咐道:“把血迹掩埋一下,等张常侍的儿子。”
“唯。”
语毕,刘俊的刀又架到了张让的脖颈上。
七月的晌午,微风吹拂下,地上的暑气更甚,一股尿骚味从张让身上飘然而出,熏的刘俊眼睛都睁不开。
一刻钟后,张涤领着几名兵士,揣着一个包袱朝这边过来,见此情形,吓的腿都软了,一时之间,像灌了铅一样,居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尔等乖乖把刀放下,不然张贼必死。”
说完,刘俊便用脚狠狠的踢了一下张让,刀压的更紧了。
“涤儿,快救救杂家,等为父到了洛阳,必定给你谋个校尉。”
张涤可不傻,他还想多活几年,便说道:“义父莫慌,涤这就去舒县搬救兵。”
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刘俊见状,大手一挥,山坡上的弓箭手们便再次送出了几份盒饭。
接着,刘俊便把张让绑到马尾上,吓的张让连连求饶,但刘俊就是想让他感受一下被人欺凌的滋味。
上了马车,刘俊与那女子相对而坐,女子用自己魅惑的眼神有意挑逗他。
刘俊看在眼里,并不说破,只是笑道:“不知姑娘芳名?”
“妾身秋菊,今年方才二八,是太守府上的姬妾,昨日是太守让奴家服侍的那个太监。”
女子说着,又故作姿态的抽泣了起来,声声哀怨的哭泣声,诉说着莫大的委屈,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吾有话要问你。”
“公子,妾身还是完璧之身,望公子怜惜。”
秋菊突然话锋一转,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刘俊,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可知这太监所为何事?”
“这…,妾身不知,不过听这太监说是要过来处理一位候爷。”
秋菊瞅了刘俊一眼,又继续说道:“好像是合肥候…刘稚,对对对,就是他,这太监没来之前,陆太守就说过合肥候之过,实乃人祸。”
刘俊看着秋菊,便饶有兴致的问道:“汝可知吾是谁?”
秋菊从先前到现在,都还未敢细细的看过刘俊一眼,被刘俊这么一问,便仔细打量了起来。
只见刘俊头系紫色布巾,身着红色鱼麟甲,脚踩金色镶边的长靴,面如冠玉,其一双丹凤眼,更是炯炯有神,整个人威武不凡。
秋菊直接怔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刘俊,半晌也不说话。
“姑娘?姑娘??姑娘???”
刘俊连唤了三声,秋菊方才回过神来,立马故作娇柔的说道:“公子定是那合肥候之子刘俊。”
“没想到汝还有此番计较,前面那副媚态之相怕是装的吧?”
“妾身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在吴郡陆家做丫鬟,后来几经周折,便成了陆康太守的姬妾。”
说着,便又开始抽泣,刘俊一时竟分不清真假。
任何朝代,平民阶层都不好混,倘若碰上濒临乱世的局面,日子则更加难熬。
“公子,马上就到县城,这个太监是……”
“刘壮,把他拽到你的马上,等下跟城门的人说此人得了风寒便可。”
“唯。”